田氏尖声喝道:“明明就是他们退婚,还成了我家没理了?这是什么世道?”
徐成荣剁了剁脚,“蠢妇。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文家铁了心要退婚,强行把璐儿嫁过去,璐儿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看就这样吧,既然文家瞧不起咱们家,我徐某人也不是那种厚颜无耻之人。这个亲不结也罢。”说到最后,徐成荣声音凛冽,尽管悲忿,但读书人的傲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田氏气得抓心抠肝,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了,然后又哭道:“我可怜的璐姐儿……”其实她心疼的不是徐璐,而是文家丰厚的聘礼罢了。
徐成荣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却没点破,而是安慰田氏,“行了,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文家的事儿捂在锅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璐儿的名声就真的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琳儿还有珏儿兄弟俩。熟轻谁重,你应该分得清楚吧?”说到最后,徐成荣语气已带着警告了。
徐成荣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却没点破,而是安慰田氏,“行了,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文家的事儿捂在锅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璐儿的名声就真的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琳儿还有珏儿兄弟俩。熟轻谁重,你应该分得清楚吧?”说到最后,徐成荣语气已带着警告了。
田氏不敢再嚎了,她倒是不关心徐璐受得了受不了,她只痛心的是没了丰厚的文家聘礼,以后琳姐儿出嫁可要怎么办才好。
想着当初说好的三千两聘礼,就这样白白没了。田氏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心痛归心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徐璐也快要到出嫁的年纪,当务之急是另外给她物色夫家,这事儿好办,徐璐长得好看,针线女红也是顶顶尖,又识得字,打一手好算盘,倒是不愁找不着有钱的婆家,嫁去商户之家绰绰有余。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文家与徐璐曾经订过的婚约赶紧给捂在锅里,千万别被外人知道了。然后再给徐璐说一门有钱的商户之家,商户虽然没地位,但银子绝对多,有了银子在手,她的琳姐儿就不愁找不到好婆家了。
田氏很快就振作起来,擒着一张丧门脸,又去安慰徐璐去了。
徐璐早已从豆绿的嘴里知道事情经过,她没有伤心,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愤怒,只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那日文夫人给她的那顿难堪,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文家的退婚,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倒没什么伤悲之情。不过她还是挺意外文家人的退婚原由,居然不是她抛头露面,有违姑娘家闺誉。
看来,文夫人也是个极要脸面的人,那日被自己当场说破了心思,以至于不好这么做吧。
容嬷嬷吊着一颗心痛骂了势利的文家,又安慰着徐璐,生怕姐儿气性大,一时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来。
容嬷嬷担忧实在是多余,徐璐又岂是那种经不起打击之人,文家除了老夫人外,文家老爷夫人本身就是势利眼的人,当初祖母去世之前,就给了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评语。但架不住文老太太死活要与徐家结亲,祖母看在文老夫人的面上,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却也有言在先,若到时候文家反悔了,徐家也不会追究的,只是希望文家妥善处理退婚事宜。
想来祖母确实有先见之明,文家果然退了婚。
对于被人毁婚,徐璐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她控制得很好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就好比一颗心永远落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如今总算有了结局,尽管坠入了泥里,但总算也知道了结果,以后也就没必要再担惊受怕了。
而文家也不知是过意不去,还是怕徐家人去闹,影响名声,第二日,居然让人送了些礼品来表示歉意。
文家派来的是一名男管家,以及一位女管事,二人说话得体,滴水不漏,先是表达了对主子对徐家对徐小姐的愧疚之意,又拿文老夫人的病情事,表明文家并非是那种势利之人,只是一心为徐家小姐着想。他们文家并无对不住徐家的意思,只是文老夫人与徐老夫人多年交情在那,如今双方结不成亲家,文家也非常遗憾,所以备了薄礼以示诚意。
文家的薄礼也不算薄,足足两百两纹银,对快要山穷水尽的徐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田氏一瞧这白花花的银子,眼都直了,当下什么怨恨都没了,反而还挤出一脸的笑容。
“也就知道文家老爷子不是那种势利之人,老太太身子不好了,也是大家都不愿见到的。只是既然碰上了,肯定要有个妥善的解决法子不是?虽说我们姐儿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过文家老爷也是有苦衷的。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的人家,既然文家老爷子诚心陪罪,这事儿就算了吧。”说着就要接个装银子的木匣子。
徐成荣狠狠拍了田氏的手,怒道:“无知妇人,给我滚回去。”然后冷着脸对文家人道:“谁稀罕你们文家的臭银子?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文家管事连连陪笑,“徐老爷,咱们夫人特地交待过了,这只是咱们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务必收下,否则咱们没办法交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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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振作
田氏见这个时候了,徐成荣还摆读书人的架子,又气又急,上前死死地抱着木匣子,足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匣子沉甸甸地抱在怀中,“老爷,文家夫人好心来陪罪,你怎能这样对待人家呢?就算结不成亲,但也不至于弄成仇吧?”
徐成荣气得暴跳如雷,对田氏吼道:“眼皮子浅的蠢妇,这辈子没见过银子吧?把匣子还给人家。”
“这是文家的陪罪之礼,若是不接,岂不是心胸狭隘?老爷,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再生气,事情总得解决不是?您这样再坳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坐下来,把事完美解决,岂不更好?这样一来,咱家姐儿也不会有影响,是不?”为了把这两百两银子占为已有,田氏对徐成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徐成荣冷笑一声:“反正我是不会要这银子的,拿着硌人。田氏,出嫁从父,在家从夫,你若敢一意孤意,我立即写上休书一份。我说到做到。”
田氏哑住,不可置信地瞪着徐成荣,忽然嚎叫一声,冲上去前撕打着徐成荣,“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平时那般对你,你居然狠心待我。你个良心被狗吃了呀?老娘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白日织布,晚上浆洗衣裳,累得半死不活,你倒是好,穿得体体面面四处潇洒,半点事都不做,在家就摆老爷架子,如今还不让我活了?”田氏对徐成荣又抓又扯的,形若疯虎,徐成荣虽然生得高大,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力气倒不若田氏,反被田氏弄得狼狈无比。
徐成荣一边闪躲田氏的攻击,一边气忿地道:“反了反了,你这泼妇,赶紧撒手。再敢使泼,我就休了你。”
“你休呀,有种你就休呀,你要是敢休,老娘就抱着儿子去跳河。让你老徐家绝后,死了也没有给你上香。姓徐的,你以为老娘稀罕你呀,你这个窝襄废,只知道窝里横,如果你有本事,文家又岂会来解除婚约?等你做了八省巡抚,说不定文家还会跪着来求你把闺女嫁给人家。可惜你没做大官的命,只能被人踩在地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你自诩为读书人,高贵非凡,可你瞧瞧你,你除了故作清高外又能做什么?姓徐的,你摸着自己良心好好想想,你不要这个银子,人家就能高看你了?我呸,别这么自欺欺人了,说不定人家还巴不得你不要呢,哼,这银子可是用大姐儿的名声换来的,不要白不要。你以为不要就可以挽回大姐儿的名声?我呸,自欺欺人。”
田氏出身乡野,骂起人来,那简直是专拿刀子捅人心窝,徐成荣尽管有一肚子的理由,这时候也被田氏连打带骂弄得狼狈不堪,气忿不已,连连怒骂泼妇,最终却不敢打下去,只能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这时候,徐璐从里头出来,站在厢房外头的台阶上,对徐成荣道:“爹,银子您就收下吧,纯当是文家送我的嫁妆。”徐璐又淡淡地看着文家两名管事,说:“二位辛苦了,大老远的还过来送礼。礼物我们收下了,家里穷,连个好茶都没有,就不招待二位了。”
文家管事心里一突,嘴上恭敬地说:“既如此,那小的就告辞,请徐老爷徐夫人还有徐小姐多多保重。”
“二位路上走好。”徐璐客客气气地道,也不多说什么,又转头看向徐成荣道:“爹,是女儿无福,配不上文家公子,这事儿也与文家无关。文家也算是有情有义的,爹爹不必再芥怀。”
徐成荣一向比较听这个大女儿的话,主要是徐璐说话有理有据,不像田氏,只知道胡搅蛮缠,听女儿这么一说,也就找了台阶下,对两名管事冷哼了声,粗声粗气地道:“二位好走,不送。”说着自己就索先进了屋,并且碰的一声把堂屋的门给关了。
两名管事互望了一眼,默默地离去了。他们前脚出了院子,后脚容嬷嬷就把大门给关上了,而慢了一拍的女管事还差点被整了个狗吃屎。
尽管大门已关,但隔着墙壁确依然能听到容嬷嬷的大嗓门,“谢天谢地,文家果真如小姐所言,前来把婚退了。这帮势利眼,小姐以后可以睡个安睡觉了。”
两名管事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过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文家退婚在先,徐家心头有气也是正常的。所幸徐家收下了文家的赔礼,双方也退了文书以及定婚信物,文徐两家的婚事彻底解决。这也算是好事了,两名管事也不再耽搁,急匆匆地赶回泉州,向夫人报这一大喜事。
……
徐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都没有出来过,这可让徐成荣坐不住了,赶紧领着田氏敲开徐璐的房门。当看到徐璐正坐在凳子上穿针引线时,徐成荣彻底呆住了。
徐璐抬头,“爹,娘,有事么?”
徐成荣搓了搓双手,不知该说什么,“没事,只是,只是进来看看你。那个,璐儿,文家虽然可恶,却与你无关,你不要难过,爹爹会替你作主,争取给你再找个比文家更好的婆家。”
徐成荣这话说得并没底气,徐家目前的状况,女儿能找个殷实的人家也算是不错了,哪能与树大根深的文家相提并论。但这时候,他生怕刺激到女儿,所以尽可能地安慰她。
田氏尽管失望心痛,但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上,暂且把这个郁闷压在心头,望着徐璐不施粉脂却依然端丽可爱的脸蛋,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田氏挤出慈爱的笑容,宽慰徐璐,“我的儿,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如今事儿已经发生了,再去伤心也是无用。与其那样,还不如放宽心思呢。我儿放心,凭我儿的容貌才情,找个比文家更好的婆家也是轻而易举的。哼,姓文的又算什么?”田氏决定了,凭徐璐的容貌,随随便便找个家财万贯的商户,简直是轻而易举。文家退了婚也好,当官的有权又怎样,反正徐家又沾不上光,还不如找个经商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