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次,王氏也就不折腾她了。使坏使不过,骂人骂不过,背地里打架吧,也是自己个挨抽挨揍,伤的地方还都是不能让人瞧的隐秘处。当着人闹腾吧,这林月娘小娘们又邪气的会躲会跑,有时候还让她惹一身骚。几个来回,王氏可就吃不消了。到最后,她也再上杆子的找气儿受了,见着这个人就当没瞧见。
倒是偶尔李德旺回来,看着林月娘的眼色很是不善,不过几番折腾下来,要不就是被他爹揍,要么就是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然后灰溜溜的滚回镇上。就算有哪天,林月娘好心留他吧,王氏也会心肝颤的捂着腮帮子嚷嚷头疼最疼的……反正就是不让宝贝儿子单独跟那邪性的恶婆娘独处一屋。
她怕的不是儿子挨打受屈,她是怕林月娘使了坏勾/引儿子,再挑拨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得不说,王氏也算是极品中的奇葩了,能用这个理由隔绝儿子儿媳相处,也算是李家村的头一个吧。
当然,正合林月娘的意了。
就这么着,小十天过去了,这一大早林月娘就拾掇好自己个,然后挎着篮子出了门。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在门窗上别了几根细柴火棍,免得被谁摸了鱼不是。
第六章 寻觅金手指
“妹子,我带了两块干粮,咱要是晌午回不来也不会饿肚子。”梅嫂子人厚道,担心林月娘在婆家拿不出吃食来,毕竟这村里不少人家的婆婆可都防着媳妇呢。
“谢谢嫂子。”
俩人絮叨了几句话,然后结伴走着。入夏后天亮的早,所以俩人就在刚蒙星亮的时候出发了,也好趁着凉快赶集。
因为梅嫂子提前一天特意嘱咐了,去镇上千万别穿戴的忒干净,免得被人盯上。林月娘知道她的意思,别管是镇上的混混还是无所事事的混不吝,她都惹不得。所以今儿林月娘就换了一身在娘家干粗活时候穿的灰粗布衣裳,头上还包了个深蓝色的头巾,脸蛋也没洗,乍一看上去,可不就是个干粗活的妇人?但因为干净利索,倒也不让人反感。
李家村在落霞镇的东南,相隔也不算远,走路的话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当然这对于打小坐惯电梯公共汽车的林月娘来说,却是有些难度了。
俩人挽着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为了绕近路,梅嫂子带着林月娘走了一小段的河滩路。
也亏的刚上平坦土路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林岸村的田家兄弟,这样林月娘跟梅嫂子才偷懒蹭了人家送货的牛车。
林月娘是林岸村的娘家,跟田家媳妇也是死铁的关系,当初嫁人时候,田家媳妇还添了妆的。
“妹子,你带这位嫂子上车板子上坐吧,要不一会儿日头出来,可有的熬呢。”田铁石倒是实诚,再加上月娘也不是外人,所以甩了个响鞭勒住了牛车。
一道上谁也没再说话,田铁石顶多也就是帮着林家大叔大婶问问月娘在夫家的生活。其实林家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不是说揭不开锅的穷,而是被林才成一家子讹上了,这不为了不连累闺女,林家老两口连闺女的回门都给省了。他们可是生怕林才成找去李家村闹腾呢。
到了镇子上,几个人就分开了。林月娘也有避嫌的意思,也就没好意思跟人说回去的时候再蹭一回车。而梅嫂子心里也记挂着事儿,她寻摸着带林月娘去瞧一瞧她男人那点破事儿,也不知道晌午之前能碰上不,所以也就没应下田家兄弟好心说搭车回去的事儿。
镇子上的道儿,梅嫂子熟络,带着林月娘挑着人少的胡同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绣坊的后门。人家前边是做生意的,交工的时候自然不好去打扰,所以往常的时候,所有交工的绣娘跟打络子的人都带了物件来后院排队拿钱。
今儿来的早,梅嫂子她们自然排在了前头。人都爱占便宜,哪怕这便宜算不得什么,如今不过是排了个好位置,梅嫂子就乐的不行了,一个劲儿的拉着林月娘低声说话。
“这家掌柜的跟东家都是实诚人,每家来交工的妇人可都在他们账面上,年前个儿,大石村的小翠来一口气儿交了四百多个络子,接过钱给少了。”梅嫂子看林月娘很上道的竖着耳朵听着,心里愈发的得意,“原本小翠娘都劝她算了,毕竟谁家的掌柜也不嫌钱扎手不是?不过后来你猜怎么着……”
梅嫂子卖了个关子,等到林月娘瞪着眼要猜不猜的时候,她才嘿嘿一笑,“月底的时候,柜上对账说是查出来少给了人钱,掌柜子当天就带了个小伙计把余下的文钱给送过去了。这之后,谁家的媳妇闺女想补贴家用了,都先紧着这家绣坊问呢。”
这商家倒是仁义,怪不得来交工的人不少呢,合着人家有信誉而且不坑做工的。
没等林月娘感叹完,队伍就轮到了梅嫂子这。
只见梅嫂子把手里的篮子放下,任由旁边一个伙计检查荷包上绣花的针脚跟样式。因为这回交的不少,所以趁着空档梅嫂子就拉了林月娘跟坐镇的掌柜闲聊起来。
“梅嫂子,你这会儿可是越来越能干了,咱老梅家娶了你可算是有福气的。”
“婶儿,您可光会打趣儿我,等我家那口子回来,我跟他一起去家里看看老叔他们去。”
这说话的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梅姓妇人,都说同姓不分家,在镇子上遇到的同姓的人总能拐着弯的搭上关系。就因为这一层,梅嫂子跟她关系倒是亲近几分,俩人没事儿也好在一块说会儿家常。说是掌柜的,其实就是管着绣坊活计的人儿。前边店里的买卖是她男人管着呢,而后院绣活的事儿男人不好出面,干脆她就给撑起来了。
“那敢情好,到时候婶子好就好肉的准备上。”梅掌柜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年纪大了,总喜欢热闹点。她自家的儿子都在别的店里,十来天见不到一回,家里怪冷清的。
“对了,婶子,”梅嫂子从篮子底儿里掏出一块暗灰色的粗布,然后转身拉过林月娘来,“这是我们村李家的新媳妇,脑子快的很。这不,描了几个花型说是给我绣着玩,我瞅着怪好看的,您眼力劲好,帮着给瞧瞧?”
梅嫂子说的随意,不过她真是有意帮衬一把,反正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办好了是俩人情,办不好也不亏不是?
“月娘,来见过梅掌柜,这可是绣坊里的掌事儿的,能得梅掌柜说道两句,可是多少绣娘得意的事儿呢。”
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不过林月娘也清楚,求人办事儿,戴高帽也是应该的。再说,瞧梅嫂子的架势,肯定是摸透了对方的脾性。
“梅掌柜好。”林月娘福了福身,大大方方的笑着跟梅掌柜打招呼。她倒是有心做出羞怯状,可没那技能啊。
梅掌柜笑着嗔怪了几句,但对于被戴在头上的高帽,倒是没啥排斥的。她仔细的瞧着手上的花式,倒是好看的紧,针脚也好,只是这底布跟线粗糙了一些……
“这样子不错,李家媳妇,你这是打算卖花样子还是卖成品绣啊?”梅掌柜扭头冲着林月娘问道,如果这小媳妇是卖花样子,她就得去前边跟自家男人商量商量了,可要是买绣品,那价格她倒是能定的。瞅着这样子,要是真能绣出来,自己在裱成小炕屏,到几把手送去员外家,那肯定能挣不少。
“掌柜的,这……”林月娘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咬唇不说话了。
梅掌柜反应也快,暗怪自己没说明白,这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家媳妇咋说?
“要是花样子,我得跟前边柜上商量了才能给你个价格,不过咱家买的最贵的样子也就是十二月花的,也才用了一百六十文。不过绣品的话,倒是出过几个百十两的。”梅掌柜这话,就差点没说希望林月娘自己绣了。一来是为了自己得利,二来也是卖梅嫂子一个人情不是?要是她们打着挣了钱,就是凭借着自己这点点拨的情分,这媳妇也不会再去别人家的绣坊卖活计了。
当然,她自然不晓得这林月娘压根不会什么女红刺绣的,平时缝衣服都能缝的皱皱巴巴。
恰好这个时候,算账的伙计看完了梅嫂子送来的荷包,也数好了铜板过来。梅掌柜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所以只说让李家媳妇考虑考虑,回头给她给准信儿。
林月娘道了谢,就跟梅嫂子收拾了东西给后边的人让了道儿。等俩人出了院子,林月娘才低声说道,“嫂子,要不今儿我买两尺头的布,再添点针线,回去我花了样子,你给绣出来。等得了钱,咱四六分。”
两尺头布的绣品,算不上大件,但也不算小件了。按着梅嫂子的估算,要是有好看的花样,也能得了十几两,就算她拿四分,拿也有不少呢,可比绣八文钱一个的荷包划算多了。
其实绣坊里不是没招人绣过大件,只是村里的妇人家眼界到底是窄,绣的不是庄稼就是野花,要么就是鸡鸭兔子小鸟,没个新鲜玩意儿。至于啥诗情画意的,她们可从来没想过。
日子久了,绣坊的大件就开始从县城里买了,买回来再倒手,虽然麻烦,但也算是挣钱。
心里盘算着是合适的,可对于自己不出料,只做做绣工就能得利的事儿,梅嫂子心里还是不落忍的,“月娘,今儿嫂子得了三百多文钱,要不针线就由嫂子出?”
林月娘知道梅嫂子实诚,是担心她拿不出钱来,或者怕她被婆婆弟妹责难,心里也有些感动,“嫂子可不敢跟我推辞,眼看秋收了大远就要下场考试了,你怎么着也得给他攒些钱。我那还有我爹娘给的嫁妆呢,没事儿。”
大远是梅嫂子唯一的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打小就爱读书,后来几次没束脩不上了,都被先生亲自找回去了。后来干脆就在私塾里帮先生干点零散的活,也算是报答。今年秋试就要下场考试了,要是有本事,说不定能给爹娘挣回个秀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