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昰为此,还特特的到雍正跟前求旨意,要送阿古达木一程。等回来的时候,禾青却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你要跟着阿古达木出门?”禾青一下子惊了,只盯着弘昰看,只想着一时笑话倒还好,若真是她只怕日日都要牵挂了。
弘昰见禾青这般,乖巧的依在禾青的腿边,“男儿志在四方,小六的性子不适合在朝中。额吉看阿古达木那小子,明明比小六小。可小六还比不得他办事成熟,一身腱子肉!”
“你这模样,还腱子肉!”禾青兀自捏着弘昰的脸颊,又甩着手道,“你先斩后奏,得了你汗阿玛允许,还来和我说什么?去去去,快离我远些!”
弘昰紧紧的抱着腿,躲着禾青的巴掌,欢喜道,“额吉不用担忧,小六原是有打算的。钟粹宫有三哥就好了,只要小六无功无过,哪里还要人说什么?且不说天下之大,小六也能替额吉四处走遍。小六再去汗阿玛那处求一只海东青,一个月里替小六送一封家书,总算是无碍吧?”
“你小子,好的歹的就你说尽了,额吉还说什么?”男儿家若当真困在一处争斗,难免眼界过小,难堪大任。弘昰性子张扬,若是如此,只怕心里憋着难受。时日长了,待到以后总有惹祸的可能。
禾青也略明白,只是有些牵挂。不过想想朝曦,禾青反而问道,“既然早有打算,底下跟从可选好了?”
“额吉放心,汗阿玛也恐小六年轻气盛,走动间要惹是生非,早便点了两个跟着了。”弘昰说着有些委屈,“汗阿玛一片好心,只是说的小六好似一点都不明白事理似的。”
禾青闻言莞尔,摸了弘昰光溜的脑袋,笑道,“若是事事都能心平静和,那必定超凡脱俗,离了人这一字了。可世间有人则有事,纷纷扰扰,哪里没有一些好坏争论。你年轻气盛是定然,总觉得出入要拔刀相助,却也记得前后思量。莫要逞一时之能,算不清前后因果,反而重上加重,徒惹无辜。”
弘昰一怔,哂笑,“额吉放心。汗阿玛说了,出了宫门便不得说明身份,自然是要低调行事,不让额吉担忧。”
“你记得这些话就是了。”禾青瞧着弘昰一张脸青涩,勾着往日里引她放心的笑容,很是乖巧,便知弘昰并没有实在明白其中道理。
却也真是,人都是在实际经历的事件里悲痛后才能刻骨铭心。宫中早有人摸着石头扫出了路,便是如何危机四伏,都免不得有弘昫在身后理清首尾。弘昰占了太大的便宜,即便自幼早熟聪慧,但手里没有真正的手段和血气,始终免不得内心有一份天真烂漫。
禾青并没有留弘昰太久,宫中还有和贵太妃,五阿哥弘昼等拜别。禾青又亲自给弘昰筹备了一些药丸衣物银两,而后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还有大臣在,禾青退在后廊处等着。
姜侍奉见禾青面色有异,特特上前去问。禾青轻描淡写的带了一句,反问了姜侍奉,“在宫中数十年之久,笑言蹉跎年华,不得自在便为遗憾。怎么皇上登基有意放你,你反而不肯离宫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画面画皮难画骨。姜侍奉留下来,并非是一件好事。雍正登基不肯离去,那便是失去了唯一脱身的机会,如此临老了若是好一点的兴许能让内务府的收殓,若是不好的则是抬到僻处当是得病一样的,烧了。
姜侍奉福身,“出了宫,奴才还能去哪?”
禾青眉头轻蹙,“不是还有娘家人?”
伺候皇考送终,身为生前的贴身姑姑,那可是顶有面的尊贵。便不如皇考乳母一家荫封,雍正也会看在皇考的面上,待姜侍奉好一些。包衣娘家自然要把姜侍奉供起来,若是好一些的还有公主府或是王爷府里的福晋等请姜侍奉做教养姑姑,以示尊贵。
姜侍奉见禾青这般,心里一暖。只是想到所谓的娘家人,反而膈应的面上掺上一层厌恶之色,“奴才进宫四十余载,自幼离家。唯有幸熬到乾清宫后,才得每月与家中一见。家母十年如一日,只慈母情深却比不过家中丈夫儿孙之重,遑论生老病死,早就与那等人断了干系。便是出宫享福又如何,一无情分,二则尽是算计。料想自然心寒更是自危,自家算计防不胜防还不如就在皇上跟前办差。娘娘可不要嫌弃奴才不吉利,奴才只求终老时得一副棺材,葬在一处清净之处,便是安好。”
禾青听了,反而很是愧疚,“看我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早注意些,也好帮你做打算。”
姜侍奉摇摇头,禾青不是说笑,她也当真心如水止,“奴才谢娘娘好意。只是奴才守着宫中大半辈子,经不起别的折腾了。”
禾青睨着姜侍奉,点点头,“皇上约莫还要多久?”
“也差不多了,奴才再去瞧瞧。”姜侍奉见禾青当真有事,想着还是自己去瞧稳妥一些,心里一顿,道,“娘娘可晓得册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