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禾青摇头,见四福晋眼睛定定的瞧着自己,笑了笑,“福晋的书信送来后,四爷看了半天不语。这些日子,憋着自己跟没事儿似得,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四爷请了御医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晓得御医怎么说?”
说是问话,却更多的是解释。四福晋垂着眼睑,睫毛随之轻眨,再抬眼却多了晶莹,“御医说,身子才刚大愈,又反复发病,再添身子里虎狼之药发作,只怕不久这眼”
四福晋噎了口气,顿在那处说不话来。
两人才刚成亲时,四福晋自认也幸福,受了四贝勒的疼爱。只是四贝勒的性子太冷,又讲究规矩,常常在外办差。四福晋又总在德妃跟前没脸,只有两人的时候,也是卯足劲儿的折腾过。四福晋十来岁嫁入皇家,总觉得上不得眼,丈夫也不太懂得体谅。怨过,也闹过,又有温顺的宋氏,娇媚的李氏在侧,两人更是不冷不热的,渐渐地也少了那份恩爱。
后来年纪长些,中间又顺理成章多了禾青等人。李氏受冷落后,四福晋对她有气,往她身上散去。只是追根究底,夫妻二人的情分,却总是淡淡的,只在四贝勒阖府的利益上很有默契。好不容易盼到了弘晖,渐渐地四福晋的心也放在了上头,命根子似的护着,待妾室一众也平和了。
可如今弘晖不好,若真没了,那她还有什么意思?
如今阖府能和她对立言语,还不太隔阂的竟就是禾青。可四福晋怔怔的瞧着禾青,忆起禾青入府前,四贝勒曾与四福晋通过气。人是四贝勒亲自向皇上求的,情也是四贝勒亲口和她诉的,四福晋为此心痛过,自然视禾青为心头大患。只是禾青安分起初也不见什么恩宠,府中庶务繁多,又有乌雅氏在前,四福晋烦不胜烦也没再去忧烦。
可至今日,她自认是个贤良淑德的嫡福晋,一心为了贝勒府忧心,却连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可禾青整日悠哉,恩宠依旧,儿女成双,好不得意。这让心中骄傲的四福晋如何面对,越发想着,四福晋面上竟染上了怒火和怨怼。
四福晋一瞬思虑颇多,禾青不知自己在她人心里翻转了几个可能的遭遇,只当四福晋是为了弘晖才如此脸色大变,稍作安抚后,这才回去了。禾青毕竟舟车劳顿,四福晋堪堪表了面上的客气,顺着禾青的话点了头。
紫草站在身后,瞧着四福晋漫着一股子狠劲儿,吓得不敢抬头。
瞧了弘晖的不好,禾青吐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为一时心软而疏忽。药膳是四爷给弘晖请御医的时候,禾青开口要的。御医尤其和禾青吩咐几句,这都是四爷亲眼所见的。弘晖这样孱弱,禾青看得心里发慌,等见了朝曦和弘昫,禾青的手还有些颤。
“额吉怎么了?”朝曦仰着头,两手环着禾青。
弘昫扭了眉头,任由禾青抱着紧紧的,没有说话。
禾青始终觉得不好,面上很是担忧,“这几日,你两个不要乱跑。师傅说上学做什么,也不要撇了陪读和奴才等,弘晖和弘昐的身子折腾没了,大格格原来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有认识的人。若有个万一,额吉只怕受不住。”
弘昫沉稳,若是有心人下手,必不会放过他。朝曦在皇上也得几分脸,四贝勒并不说重男轻女也很疼爱,莫论哪个,都是四贝勒和禾青手心里捧着宝贝。四贝勒好在一心大事之上,难听点没了孩子转头再要一个女人生了便是,可禾青不是。
禾青当初怕受人忌讳,反而害己。又怕自己照顾不来,若是偏爱了哪个或者哪个少了照顾,自己也觉得不好。索性吃了药,只是那东西要有一定的保证,就有一定的药性。禾青这两年停了药,也努力的养好身子。有过经验的人不一样,禾青能肯定即便是前些日子的西巡的独宠,她这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心绪复杂,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可惜。
可是入府之后,禾青却是庆幸。如今她全心护着孩子已是全部,何况这些日子不安分的人多了,禾青反而想到出行给皇上请安时,四贝勒对她的讨好表示不渝的态度。皇上身子养得好,但也是五旬之人,白发是少不得的。而下面的皇子阿哥,全都是年青的时候,雄心壮志并非三言两语就可打散的。
何况,阿哥们少有同母,自小就有高低区分。有太子那样尊贵的,就有八爷那样卑微的。
朝曦瞧着禾青的脸色瞬息万变,呼吸起伏不稳,连忙起身在禾青的身前亲抚,“额吉放心,甜甜有陈姑姑在,苦瓜有谙达在,不会让人欺负的。”
陈姑姑很得四贝勒的嘱托,跟在朝曦身后只管礼仪规矩。至今性子不变,但是在外的行径却是得体大方,又不失孩子脾气,十分难得。至于弘昫的谙达,那都是阿哥们大一些上学的时候,都要请来教腿脚功夫和骑射的。
朝曦一说,反而把禾青唤醒,只觉得自己魔怔一般,又很苦笑,“早知道这一趟西巡,额吉就带你们一起去了。”
“学业不能断。”弘昫认真的道。
禾青笑着勾了勾弘昫的鼻子,“有谙达姑姑跟着,还有阿玛和额吉在,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教你们啊。若是去了,这一回你们还能见了科罗玛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