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妍拿起账本翻了一遍,一旁的阿奴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小身影,见她看得如此仔细,从小娇生惯养的她,莫非还懂这经商之道,账簿钱粮不成?
真想不到这一票就赚了对半,吕妍把账本合上。
事情一完,阿奴拿着银两要回离城去行商,吕妍思忖着,离城虽然危险,却是一个行商的好去处,以她之才,不久的将来定能创造一番财富。于是两人吃过饭后,便告别了。
吕妍叫来仆人,拖着几车药草回了府,这是她吩咐阿奴特意留备下来的。返回府中,吕妍换了衣裳,径直往主院而去。
吕煦近日在梁州城里名声大起,受百姓敬仰,心情极好。吕妍到来,他看着自家女儿,真是出得婷婷玉立,越看越觉得舒心。
吕妍上前行礼。坐下后,吕妍开口:“父亲,如今百姓都住在城隍庙里,集聚一起,若有个病痛,容易传染,何况大多受了风寒,再这样下去,我怕会有疾病传出,对各世族也不是好事,还得赶紧预防才行。”
这段时间,吕妍说的每一句话都应了验,吕煦因此更加重视这个二女儿,此时听吕妍这么一说,心上一惊,“娇奴觉得这么多百姓聚在一起,容易传染疫病?”
吕妍点头。
吕煦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沉思了一会,道:“此事甚大,待我同刺史大人商量一番再说。”
便在当日,刺史大人听了吕煦的话后,特意去巡查了一番,还真的有一部分人精神委靡,不太正常,为了保守起见,决定请来各地大夫,为各百姓把脉探病。
没两天,梁州城里一片恐惶,原来是有大夫查出部分百姓得了疫症,这一消息出来,各世族动容,纷纷要求刺史大人把百姓们移居别处。雨虽然停了,可百姓们居住的地方却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滩,完全无法住人。
刺史大人项着各方压力,来到吕府找同窗吕煦诉苦,吕煦听后,也是心中悸悸,两人谈了半宿都想不出好法子。待张超走后,吕煦忽然想到了吕妍,第二天清晨便派人来唤她。
吕妍匆容的往主院走去,正好遇上吕薇从兰竹院出来,于是两人走到了一起。
到了书房门口,吕妍首先被叫了进去,吕薇微眯着眼睛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未动。
书房里,吕煦皱着的眉头,看到吕妍后,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道:“娇奴啊,还真如你所料,城隍庙疫病流传,如今这梁州城岌岌可危啊。”
吕妍沉默未语。
吕煦试探的说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来到案前坐下,“娇奴可有好主意?”
“女儿倒是有一个方子,是哥哥从外公家带来的,江南地带雨水多,在那边,各世族都有自家祖传的秘方,哥哥回来之时,外公偷偷交予他,千叮万嘱,那是孟家祖传下来的,不可流传出去。”
吕煦一听,心中一喜,想起孟老爷子,心中感慨,想不到孟家虽然沦落了,毕竟是大儒的后代,家底雄厚,许多秘方也只有大世族才有啊。
“父亲,女儿交出这方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看在外公怜爱我娘亲的份上,父亲可否立我娘为平妻?”吕妍看向高高在上的吕煦。
吕煦心中沉重,作为世家,原本家中秘方传男不传女,如今传给了外孙,又要给他吕家用去,还真是委屈了孟氏。
“娇奴懂事,父亲也不便说了,你母亲的事,我会考虑的。”
吕妍告退,出了书房,就看到吕薇神色清冷的看着她,她也懒得应付,直接错身而过。
吕薇刚进书房,吕煦看到她,眉头一皱。
“父亲近日为民忧虑,女儿看着父亲如此辛苦,却不能为父亲分忧一二,只希望能为父亲弹凑一曲,安神抚心,舒心解郁。近日正好谱了一首轻扬的曲子,若是父亲得空,女儿弹给父亲听听,可好?”吕薇小心翼翼的说着,语气轻柔,带着少女的娇嗲,又有一副甜美的容貌,若是往常,吕煦定会欢喜,可是今日,心情却有所不同。
吕煦看着座下的女儿,紧锁眉头,问道:“贵人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上次薇儿提到贵人赠送的扇子,他离去后,可有什么交待?”
吕薇听后,心中一惊,勉强露出一个薇笑掩饰,“贵人事忙,又处在风口浪尖,未曾私下与女儿见面。”
“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娶你?”吕煦心情沉重。
吕薇脸色一变,许久未答。
吕煦叹了口气,“你退下吧,此事也不能着急,毕竟你还未及笄,此时谈及,还尚早。”
吕薇心情郁郁的退下。
吕妍回到琉璃院,写下方子,派碧玉遣仆人把藏着的几车药草和方子送到了前院。
第二日,吕妍收到了吕承旭的信息,从陇州运回的粮食已全部运到了城外,此时天气变好,正缝梁州城大兴土木,修房建屋。各商家的店铺修缮一番,又重新开张,正是需要这些物资的时候。吕承旭听了吕妍的话,转手卖给了梁州富商,一身轻松的回了家。
这次去江南,孟家出了些银两给了吕承旭行商,所以比之先前预计赚得还要多。吕妍派人把一万两银票送到刘卓府邸,仆人又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刘卓府邸早已人去楼空,李林江也不告而别。
半个月后,吕煦慎重宣布,提孟氏为平妻,管理吕家后院。吕妍的心愿终于达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孟氏喜极而泣,抱着吕妍低语:“母亲向来不喜争夺,如今能升为平妻,于我而说,最开心的莫过于能主持你们兄妹俩的婚事,以后你们兄妹俩的嫁娶,娘都不会强迫你们,这个家谁也不能强迫你们。”
吕妍心中感慨,这一世的母亲似乎真的不同了,上一世母亲随波逐流,即便是后来送了人,伤心而逝,也是这样的淡然,到死她吕妍也未曾见上最后一面。
自孟氏升为平妻后,吕妍第一个下手的便是吕薇。那日吕妍派人抓了阿桑,送去主院,查出那次传出谣言的人便是这丫鬟,吕煦知道后,气了个半死。虽然那丫鬟打死也不说出其背后主使之人,吕煦一气之下彻底清查,最后发现那丫鬟的家人与兰竹院有来往,吕薇传入书房,审了大半日后,最后被丫鬟婆子押回了后院,从此兰竹院里的人闭院思过,未经孟氏批准,不得进出。
☆、鬼婆
兰竹院里各丫鬟婆子颤颤巍巍的从房中退出来,阴暗的天色照着这兰竹院的花草朦朦胧胧,在这个清晨里,整个院子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唯有房中传出陶瓷瓶罐的破碎声。
刘氏伏在几上哭泣,脚旁留下一地碎片,吕薇跪在不远处,垂着头。房内半晌没有声气。许久,刘氏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抹了一把眼泪,走上前来,把女儿扶起,“薇儿,你又何必再自责,如今我们这一房风雨飘摇,任那狐媚子拿捏,母亲不甘,但也没有办法。”
跪久了的双腿有些站立不稳,吕薇咬紧牙根站起,语气阴冷的道:“娘,这一次,我们再难翻身了,女儿不甘。”
刘氏听后,含泪劝慰:“娘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将来寻个疼你的好夫君。如今三房得势,我们只能隐忍,这次伤了你父亲的心,不可以再造次了。”
“娘,我必须出府一趟。”吕薇忽然说。
刘氏脸色一白,颤声问:“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之上,不可以出府。”
“我必须出府一趟,娘,你要信我,就这一次。”吕薇恳求的看着她。
刘氏左右看了两眼,来到窗边,关了窗户后,拉着吕薇来到耳房,耳房里有一个普通的箱子,时日久远,看不出箱子原有的颜色。刘氏与吕薇合力把箱子搬开,露出一个小小尖口,刘氏一按,咔嚓一声,从尖口处打开一条缝隙,慢慢地越来越宽,刚好能容下一人时停住。
吕薇错愕的看向刘氏。
“我也是第一次用它,却不想真能用上,这条暗道,是我们吕家搬来梁州城的时候,我无意中从先前府中的仆人口中得知,这处府宅之前住的是富户,不知怎么的,挖了一条暗道直通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