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大闺女,那边大闺女过来了,小丫头如今成了郡主了,虽然她也不懂郡主到底是什么,可是见平素伺候自己的姑姑们对自己越发恭敬了,她想着,应该是自己厉害了。于是,现在说话行事,颇有些架子。
见爹爹还没起床,娘亲才起床就又跑回去了,小丫头蹙着秀眉,一摇一摆地走了来。
“怎么还赖着不起床?”朝阳今儿穿的是今年新做的漂亮袄子,顺溜的头发扎成了小辫儿,她小手背在身后,十足地摆起架子来,“今儿可是个大日子,爹爹跟娘亲还不如骄阳跟慎行懂事呢,弟弟妹妹都准备妥当了。”
人小鬼大,林琬心里暗暗想着,这孩子打小就爱扮大人,总喜欢讨人夸赞,自从知道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之后,天天闹着要念书识字,现在林琬每日念《三字经》给她听,她也听得极为认真,每回头天教她的,第二日再问她,她也能背出来。
虽说不是倒背如流,可也一字不差,倒是叫小夫妻俩惊讶得很。
林琬倒也谦逊,承认自己打小便不爱念书,所以,闺女这样聪慧,该不是随自己。赵邕倒是不客气,如今走到哪儿都将大闺女挂在嘴边,有些时候明明说着旁的事情,他非要故意将话题扯到家中孩子念书的事情上,然后也没人问他,他也半故意半谦逊的道:“朝阳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哪里读了什么书,如今也就会背《三字经》而已。”
说完,就挺直了背脊,坐等着被人夸。
赵邕如今混得如鱼得水,偏生平素又低调,下了朝就回家陪着妻子孩子,从不在外面喝酒应酬,以至于那些想拍马屁的人都没得机会。如今倒是好,拍不着他的,可以拍他闺女的。这个对赵邕十分受用,于是一时间,整个上京城几乎都传遍了,朝阳郡主乃是神童。
当了父亲的人,就那么点嗜好,总喜欢跟人家比孩子。
赵邕依旧缩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笑望着闺女道:“朝阳,近来看了什么书?来,背两句给爹爹听。”
朝阳皱巴着小脸道:“给太奶奶准备寿礼呢,哪有功夫念书,我可忙得很呢。”
见闺女小大人的样子,赵邕眉眼笑意更深,朝她招手:“闺女,等爹爹空了,亲自教你念书,一准比你娘教得好。”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得意,想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进宫来,父亲也是常常夸自己念书好的,闺女这一点随自己。
林琬见不得他嘚瑟,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得意忘形了。”然后一把掀了被子,“别嘚瑟了,赶紧起来吧。”
朝阳觉得好玩,也不板着小脸了,忽然捂嘴笑起来。
林琬干了坏事,赶紧在丈夫发作前跑开了,跑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闺女也抱走。
朝阳笑了会儿子,就渐渐严肃起来,歪着一颗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娘亲,你方才那样做是不对的,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啊。”
林琬小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进宫,直接先去了太后那里,一人抱着一个小的,然后两人都牵着朝阳的手。幸福的一家五口来给太后贺寿,太后老人家瞧见了,欢喜得不行。连坐在旁边的人都瞧得明白了,太后见到晋王一家,是比见到太子一家还要高兴的。
太后将三个孩子,一股脑儿都揽到自己跟前来,抱抱这个,又摸摸那个,简直欢喜得不肯松手。林琬则寻了自己的位子,坐在一边,赵邕不便在此处多逗留,给太后请了安后,含情脉脉看了妻子一眼,就恋恋不舍地走了。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瞧见了,笑着说:“晋王夫妻真是恩爱,晋王妃还这般年轻,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瞧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怪道太后娘娘这样爱不释手呢。”
扶远将军府的老夫人也道:“是啊,都说小别胜新婚,晋王殿下外出打仗一年,此番回来,又见王妃给他添了龙凤胎,肯定高兴得不行。再说,晋王妃年轻貌美,又正是风华之年,晋王殿下也该是宠着捧着的。”
老人家倒是无需拍晋王府的马屁,此番说这些话,不过是真心这么想的罢了。
再说,也都是附和着太后老人家,谁叫太后喜欢晋王多些呢。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一边只默默坐着的王良娣听了这话,心中实在不好受。
宣良娣倒是很开心,她羡慕地看着林琬的三个孩子,然后抬手摸着自己肚子,十分期待。
坐在太后宫殿里的,此刻还有几位江南的世家小姐,都是跟着家族长辈过来的。毕竟在京城所呆的时日还少,有些情况不很了解,但见一众夫人都夸赞晋王,又想着晋王爷方才那英伟不凡的模样,小姑娘们个个脸红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瞧见过,不过,这个晋王爷,方才瞧了,真是叫人想着就面红耳赤。
正各怀着心思,外头有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道:“太子殿下过来给太后娘娘贺寿了。”话音才将落下,外头一袭暗红蟒袍的赵庭便大步跨了进来。赵庭生得俊朗儒雅,年岁大些,为人自当稳重可靠。
又是当朝太子,这样高贵的身份,再加上不同寻常人的贵胄气质,自当也是瞧红了不少姑娘的脸。
几位江南世家女,平素就算呆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可有外男来,多少避讳的。
如今因着是太后寿诞,再说,她们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着叫太子相看的。虽然都未有明着说,可多少心中知道一些,所以,今儿太后寿诞,便就是最好的机会。赵庭心中也明白,故而请了安后,也不似晋王跟其他皇子那样,匆匆就走了,而是坐了下来陪着太后。
☆、202|202
第243章
肃王此刻显然是激怒了太后,晋王乃是太后的底线,之前的一切都能够忍,唯独设圈套用奇毒来陷害晋王,最是不能忍。庄太后的确不是好惹的,不然的话,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一后四妃,到了最后,就只有庄太后一人还活着?
庄太后不会主动害人,不过,若是谁真惹怒了她,她手段也是极为狠辣的。
到了明生殿后,肃王似是知晓自己已无多时日似的,喝得酩酊大醉。他穿着一身明紫色的锦袍,歪倒在桌角,听得外面小太监的叫唤声,他轻轻转过头来,虚眯上了眼睛。而肃王世子赵敏,则一直静静立在自己父王身旁,见太后来了,连忙扶着自己父亲一起下跪。
“肃王,你可知罪!”庄太后没有叫起,只定定立在肃王父子跟前,表情极为严肃。
肃王道:“太后娘娘,淑母妃,儿臣何罪之有?”他酒喝得有些多,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些不清不楚,整个人也似是一滩烂泥,东摇西摆,东倒西歪,给庄太后磕了个头之后,他又含糊不清道,“这个江山,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凭什么最后就是他赵乾的了?大哥虽没了,可论长幼尊卑,该是传于成王,论才智,我也不输他赵乾。如今倒是好,假模假样的不杀我们,可是却将我们当囚犯一样困在宫中,这不是比死还难受?”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来,修长的身形歪歪倒倒的,他眯眼望着庄太后,继续说道:“什么兄弟情分,太后娘娘,您以为您的儿子真就这般慈善吗?不过是利用我们博得一个贤明的名声罢了。让他当囚犯,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赵献,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庄太后道,“若是今儿坐在那宝座上的人是你肃王,若是你也能够广施仁政,贤能爱民,哀家也绝对是会支持你。你打小便自负,跟你母妃一样,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到头来又如何?你母妃被刘后害了,你也落得这般地步,这都是因为你们太过自负!”
“他运气好,不过是因为赵乾运气好罢了。”肃王显然是有些激动起来,白皙的面上隐隐露出青筋来,吼完几句后,继而又笑起来,“淑母妃,我知道,赵乾如今得民心得很,我赵献不论怎么做,都是晚了。就算我起兵成功了,那也是造反,那是逆民心,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战争,我都注定输!我不服,我不甘心!我……赵献……”他抬手,拍着自己胸脯,“不论是哪一点,怎么就比他差了?当年,他赢得了馥儿的心,如今,又坐拥江山,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
说着,他忽然就似是疯了一般,仰头笑起来,那种笑声,凄凉而又绝望。
“我知道,我赢不了他,不过,我是赢不了,可有人赢得了。”说起这个,他倒是心情忽然好了几分似的,渐渐笑了起来,身子也站得更稳些了,“淑母妃,晋王可是赵乾的一条强有力的臂膀,若是没了晋王,我看赵乾……他还有何本事抵御外敌!”
“你是什么意思?”庄太后听他话外有音,当即脸色更冷了几分,肃容道,“赵献,你生为太|祖之后,竟然勾结外敌?”
“要说淑母妃真是聪慧,怪道当年太|祖皇帝那么喜爱淑母妃了。”肃王弯眼笑,“对,既然我此生再也赢不了赵乾了,我勾结外贼又如何?他赵乾不是能耐吗?没了赵邕那小子,他要是还能坐稳这江山,我赵献便佩服他。”
庄太后隐在广袖中的双手攥紧了些,保养得体的一张圆润的脸,满是怒气,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早没了志气的人看。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当年丽妃诡计多端,如今她儿子也是如此。
“你这样做,去了地下,有何脸面见太|祖皇帝!有何颜面自称是赵家子孙!”庄太后道,“赵献,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解药交出来。你若是交出解药来,哀家顾念倒是不会为难你的妻子儿女,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就休怪哀家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