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邕垂眸望了妻子一眼,见妻子此刻一直羞红了脸紧紧挨在他身边,赵邕只觉得心中开心,倒是也不再顾及着什么,只双臂一伸,就将佳人紧紧抱进怀里。顺势提力,拥着人一道又坐上高头大马,而后一手拥着人一手紧紧勒住马缰。
“薛兄,我先带着琬琬回去,娴儿就交给你了。”说罢,似是再也等不及似的,只狠狠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那马儿便撒开蹄子跑了。
赵娴气得小脸皱成一团,使劲跺脚道:“二哥真的再也不是以前的二哥了!亏得我还这么担心他,现在有人欺负我,他都不替我出一口气。”她越想越觉得伤心,心中窝着一股子火气,偏生没有地方发泄,瞧见旁边有一颗石头,想也不想,抬脚就狠狠往石头上踢。
石头没有踢飞,倒是疼得她紧紧抱住脚来,眼泪哗哗淌。
她以前不是爱哭的人,不过,自从上次在自己父王跟前哭了一次觉得效果甚佳之后,现在倒是一受了委屈就好哭起来。被人欺负了二哥不帮自己,此番找块石头出气偏生还被石头砸得脚趾头疼,她心中实在委屈,“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薛平见状,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弯腰就要脱她靴子查看伤势。
赵娴本来就是在气他,哪里肯让他碰自己,使出浑身劲来,扭着身子哭道:“反正如今也没人喜欢我了,连二哥都三番五次帮着旁人不帮我,父王母妃更是觉得我调皮不听话。老祖宗喜欢二嫂跟宗顺也比喜欢我多,现在是个人都敢欺负我……都没有人关心我疼我,你是二嫂表兄,她也帮着你不帮我……”
薛平强行拉着她往一边坐下,将她靴子脱下,露出那羊脂白玉般白嫩的脚来。
女孩子骨头又软又嫩,方才那一脚踹得狠了,脚面乌青了一块不说,竟然还伤到筋骨。
薛平伸手在肿胀起来的地方轻轻捏了捏,但听见她连连呼痛后,就立即松了力道,而后只抬眸望着她。见她原本漂亮的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的,薛平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总觉得,这个丫头平素瞧着嚣张得很,其实就是个棉花枕头。
太单纯,想要欺负她,真是容易得很。
将她鞋袜一应再套上,薛平冷着脸道:“这一脚便伤了筋骨,若是不好好休养着,这条腿往后算是废了。”
薛平话才说完,赵娴哭声立马止住,只呆呆看着薛平。
“不相信?”薛平将她脚放下,认真道,“不相信你就试试看,不过,到时候这条腿真是废了,这笔账可别算在我头上。”说罢,薛平直起身子来,只垂眸看向她道,“此番天色已晚,这里没有马车,你又不能骑马,你打算怎么回去?”
赵娴呆呆望着他,又轻轻扭了扭脚,实在是疼得厉害,也就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
“你打算怎么回府去?娴姑娘。”薛平笔挺站在一边,紧实的身板如山一般稳稳立在一处,目不转睛望着坐在一边石头上的女孩子。
赵娴是极为不情愿的,可是她也没有法子啊,她受了伤,又没有人帮她。
除了……除了眼前这个人,她再求不到旁人帮她了。
“你……薛三爷要是方便的话,就骑马送我回去吧。”方才还理直气壮地教训人,此番有求于人,总不是那么好意思说出口来,赵娴声音低得如蚊子叫一般,只垂着脑袋,闷闷道,“除了你就没人帮我了,我二哥有了嫂子后,就不要我了。”
薛平闻言唇角扯出笑意,一边牵了马儿来,而后弯腰轻轻拥住她,而后一并跳到马背上去。倒是没有狠狠甩鞭让马儿疾驰而去,只是慢慢在街上晃荡着。要说方才抱她是趁人之危,那此刻,便是打着“救人”的名头名正言顺了。
望城的危机解了,仗不用打了,这个年,可以好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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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赵邕进城的时候,就有兵丁率先跑到薛府来通报,是以,当赵邕到了薛府门口的时候,里面以薛家父子为首,包括一应副将都早早候着了。赵邕将妻子抱下马儿来,上前一步,朝薛定抱拳道:“大人。”
薛定稳稳扶住赵邕双手,竟是在赵邕跟前跪了下来,赵邕惊道:“薛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薛定虽则是粗人,但是却是十足的大丈夫,“这是替全城百姓谢仪王公子邕的,公子只身前往突厥,其中凶险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便凭着公子能够有这份胆识,就值得受这一拜。更何况,公子只用三日时间,便成功说服成德大长公主,不但退了大敌,还叫突厥内乱,这份睿智也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我薛定虽然是个粗人,但却恩怨分明,至少此刻,是公子救了全城百姓。”
赵邕见劝他不起,便也单膝跪下道:“此一战役,子都实在不敢揽功,要说能够退敌,薛大人乃是首功。外面突厥十万大军压境,薛大人却能领望城只数千兵马与之抗衡多日,乃是薛家父子英勇睿智的功劳。再者,这亲赴突厥的主意,也是琬琬提出来的,所以,子都倒是真不敢居功。”
薛定却坚持道:“没有公子这最后一场漂亮的仗,旁的都是虚的,要是还是公子首功。”他虎着一张紫棠脸,表情严肃道,“公子不必谦虚,也无须将这功劳扣到旁人身上,公子为人,我薛定实在赏识。”
林琬见大舅父执拗的脾气又上来了,连忙跺脚道:“大舅舅,您快起来吧,您不起来,没人敢起来。”又道,“此番子都还带回了解药,这功夫也耽搁不得,城中那么多百姓还等着这解药救命呢。”
薛定一听,只觉得也实在耽搁不得功夫,连忙站起身子来。
“贵儿,这件事情,便交由你去办。”薛定吩咐一声,而后抬手道,“子都,你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今晚就先回去歇着。酒水饭菜,还有沐浴的热水,你舅母一应都吩咐人准备妥当了。”
“多谢舅父舅母。”赵邕弯腰抱拳,而后望向妻子,伸手紧紧攥住她手。
薛定将一切都瞧在眼中,笑着道:“这小别胜新婚,我等也不站在这里碍眼了。”他扭头左右瞧了瞧,“平哥儿呢?”
薛贵回道:“原是娴姑娘还有三弟一并陪着琬琬出去的,此番只有琬琬迎着子都回府来,想必三弟跟娴姑娘在一起。”
“这个臭小子!”薛定摸着下巴花白胡须,哼笑道,“我说呢,他平素一直呆在京城,此番来了北境却只缩在我这里,都不到他爹那里去,原来原因在这儿呢。这个臭小子,既然他爹不在,回头我收拾他!”
提起这仪王府大姑娘赵娴来,吴家父子皆有些惭愧,毕竟是自己儿子做了错事情。
前阵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因为还沉静在老将军战死的悲痛之中,此番大敌已退,危机已除,自当就有时间跟心思好好惩罚这畜生了。想到此处,吴将军吴翱便越发觉得没脸再留居在此,便对薛定道:“薛大人,既然此番大敌已退,而公子邕又安然无事,我们父子打算即刻回仪州。”
薛定挽留道:“吴将军,这天色已晚,便是家中再有要事,也得等到明儿再说。”
吴翱婉言拒绝,满脸悲痛道:“多谢薛大人挽留,只不过,的确家中一应事务需要处理。还有家父……如今大敌已退,算是完成了家父临终遗愿,此番回去,还是家父身后大事要办,故此,不得不连夜启程。”
薛定道:“老将军戎马一生,最后也是战死在沙场上,算是马革裹尸。如今大敌已退,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成功收复失地。到时候,老将军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125|8.8|城
第166章
回了院子,林琬即刻吩咐小梅将大厨房烧好的热水拎进来,她则走进净室,亲自帮着一起倒热水进木桶。又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便对小梅道:“你先去外面候着吧,一应饭菜都可以准备着了,再过半个时辰,就端上来。”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准备着。”小梅开心,欢快地应了一声就快步走出去了。
林琬现在心情非常好,做起事来也开心,脸上总不自觉带着笑。
赵邕走了进来,还穿着那身玄铁铠甲,笔挺的英姿静静立在一边,先将头盔挂了起来,正准备脱铠甲,就见妻子眉眼含笑朝自己扑了过来。赵邕浓眉舒展,只伸出手臂,紧紧将妻子抱得满怀,温暖厚实的手掌轻轻抚拍着她后背,下巴抵着她头尖。
“今儿似乎很黏我啊,都不嫌我脏,我可是三天没洗澡了。”赵邕声音轻轻沉沉的,却透着磁性,有如玉器轻碰一般,格外好听,“以前我一天不洗澡,你可都是不叫近身的,非得洗得香香的才能抱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嗯?”
久久没等到妻子回应,却听到压低了声音传来的抽泣声,赵邕连忙凑到她跟前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