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平缓自然,如清泉细流,润物无声,只要倾心去听,便有迷醉于其间,不可自拔之感。
琴声错落间,中年人手指一挑,呯然一声短音传出,旁边侍立的两个丫环都是一惊,只觉得心间好像突然被重锤敲击了一下,立时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没等她们醒悟过来,琴声已变,铮然之声接踵而至,这突然的转变就如同细流归入江河,立时变得奔腾狂暴,浩浩殇殇。
琴音越来越急,隐隐间已是带了金戈之声,中年人此时脸上的逍遥洒脱之意尽去,肃穆中带着一丝狞厉,灵动的眸子中也带了几许癫狂,额头上更是汗迹隐然,有些吃力。
突然,呯的一声爆响,琴声嘎然而止,琴弦已断,崩断的琴弦在中年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痕,两个侍女都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个立即从怀里掏出雪白的绢帕,要给中年人擦拭。
但中年人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长身而起,这时才看出,此人身量极高,四肢长大,可以称得上魁梧雄壮。
中年人闷不做声的走了几步,两个侍女却也知道此人的绢狂性子,并不以为怪。
中年人这时却是长叹了一声,那个掏出手帕的侍女跟进了一步,掂起脚尖,一边给他擦拭血迹,一边温声道:“先生,您每次弹琴都是如此耗费心力,这可如何得了?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中年人苦笑了一下,愁色愈深了几分,“我又何尝不知了?只是琴乃心声……心声啊……唉……”
接着又是蔚然长叹了一声,神情微动间却是恢复了往常的淡然表情,这两个侍女虽然跟他日久,但他的心事却不欲说于任何人听的,今日说了这些,已觉有些失态,立即住口不言。
两个侍女却也知道这个主人行事虽然不拘小节,但却有满腹的心事,她们身份卑微,也知道似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心性傲岸,特立独行,他的心事也绝不是她们两个相府的侍女能劝解得了的。
旁边那个一直未有说话的侍女却是机灵,立即引开话头道:“先生的琴技出神入化,已然名动京师,又何必如此自苦?昨儿个还有漱玉坊的惠儿姑娘叫人稍儿话儿过来,求您一首曲子呢,不如哪天您到漱玉坊坐坐,那惠儿姑娘的才情相貌都是拔尖儿的人物,似先生这样的人,又有哪个女儿家不想作您的红颜知己?也能排遣排遣不是?整日里闷在这个园子里,不定哪天就得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