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与杜鹃的生死乾元帝全然不在心上,便是陈婕妤当着玉娘的面儿扯谎,乾元帝也不怎么恼,他倒是明白,陈婕妤自为从前得罪了玉娘,她自家是个心狠的,逮着机会必要报复,以己度人,这样猜想玉娘也是常理。倒是景和那番举措,却叫乾元帝心上一沉:这还不是生死大事呢,这小畜生已然连着亲生母亲也能不顾,何况他人,自然更不能在他心上。他才这个年纪已然这样凉薄狠毒,待得年纪长大些,那还了得?只怕弑父杀母这等灭绝人伦的事也做得来。
乾元帝对着景和的父子之情本就不多,一旦起了提防的心思,自然更是冷淡,是以在陈婕妤的请罪折子上来之后,便将陈婕妤与景和母子两个都召了过来,与景和道:“你母妃犯下这样大错,你都肯替她转圜,你这样孝顺明理,我很是喜欢。”
乾元帝口中虽是说着喜欢,可语气略带些讥讽,景和又怎么听不出来,到底年轻,心上就忐忑起来,不由叩首请罪:“儿臣惶恐。”乾元帝微微一笑,又道:“你母后原是求了情的,道是你即将成婚,责罚了你与你母妃哪个与喜事都有妨碍,不如将此事暂且搁下,若有下回一并罚过也就是了。”
景和不意听着玉娘替他们母子求情的话,不由得一怔,待要抬头瞧一眼乾元帝面色,到底不敢,只得把头俯的更低了些,口中道:“母后慈爱,儿臣铭记,不敢稍忘。”陈婕妤亦哭道:“殿下仁爱,妾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之,愧煞妾了。景和是个好孩子,都是为着妾才受连累,还请圣上只罚妾一人,妾纵死无憾。”
乾元帝嗯了声,又说:“哪里就说到死了呢?你便是不为自家想,也要为景和想一想,他那样孝顺,你怎么舍得抛下他一个呢?”说话语气倒也和缓,却是令陈婕妤不寒而栗,心中慌张,就把袖子捂脸,做个哭泣的模样,一边从袖口偷眼看了过去,却见乾元帝正盯着景和瞧,脸上不辨喜怒,正是帝心难测,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不想乾元帝仿佛觉着陈婕妤看他,又将眼光移了过来,吓得陈婕妤将脸都埋进了袖子中。
便听着乾元帝道:“婕妤,你素来也是个懂事的。只这回也太过了些,殴伤个宫人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当着皇后的面儿扯谎却是不敬不忠了,若是这个也恕得,日后人人效仿起来,还成什么规矩?”
陈婕妤正掩面哭泣,听着乾元帝这话,哭声不由自主地一顿,而后便由抽泣转成了呜咽,断断续续缠绵不绝,心肠软些儿的叫她这么哭着也要跟着心酸,偏乾元帝连着眉头也不曾动一动,继问景和道:“你的意思如何?”
景和虽早知道乾元帝今日作态不过为着逼他们母子当他面做出母慈子孝的模样来,可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走,这时听他问话,心中暗暗叹息,若是他这是出面替陈婕妤求情,乾元帝必定顺水推舟将他责罚;若是他不出声,不独昨儿在他跟前那一番话便全成了笑谈,更有陈婕妤方才已将事兜揽了去,他这里推诿,自然更显着不孝,乾元帝责罚他自是师出有名。
景和想在这里愈加将陈婕妤埋怨起来,恨她做事糊涂,自家犯了错,横竖自己领了便是,乾元帝与玉娘也不能为着个宫人就将她如何了。偏自作聪明要他去请乾元帝,乾元帝偏爱谢皇后,哪个不知?她竟能糊涂到要他去请乾元帝来,她当她是她么?乾元帝不分情由就肯护着?以至于此。饶是他心中埋怨,脸上依旧是个诚恳的模样,道是:“儿臣素知母妃为人糊涂,然未善尽劝导之责,此乃儿臣之过。服讫只罪儿臣一人,于愿足矣。”
乾元帝脸上笑一笑,在书案后转出身来,将手落在景和头上又顺着景和的后脑滑向了脖颈,在脖颈处停了停,这才移向景和肩膀,在他肩上拍了两拍:“好孩子,你这样孝顺,我很是欢喜。细想来你母后所言也极是有理,这事且放一放,容后再说,你们都退下罢。”
陈婕妤与景和两个听着乾元帝竟是轻描淡写地就将事揭过了,与他素日脾性迥异,母子俩个对瞧了眼,心上愈发地不安起来。只乾元帝叫他们下去,到底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谢皇后有孕的消息不几日就传遍了朝野,满朝文武们都叹道:“谢氏富贵矣。”乾元帝正当壮年,谢皇后也在妙龄,便是这一胎依旧是个公主,焉知下一回不是太子?就又有心思活络的,知道谢家富贵已定,有意攀亲,可瞧着承恩公家儿子们都已娶亲,女儿也已出嫁,唯有个庶女在室,可才十来岁年纪,离着定亲还有几年呢,只是徒唤可惜。
不想转眼乾元帝便下了旨意,只说皇后有孕不宜操劳,将吴王婚事俱交在宗正与礼部手上。景淳成婚时,因乾元帝已废李氏,新后未立,由宗正与礼部全盘负责,也是正理。如今新后即立,前头已筹办得七七八八了,忽然都交在了礼部与宗正手上,知道的,说是皇后却是有孕,且怀相不好,圣上关爱嫡子,故此不肯叫皇后操心也是正理;不知道的,便以为新后便是有孕了,前头各种琐事已筹备得差不离了,忽然不叫她管了,怕不是新后哪里得罪了乾元帝,不然如何能忽然这样处理呢?
因有了这样的猜测,朝臣们自家无从打听,便使自家妻子往椒房殿递帖子求见,探一探风声,到底是乾元帝心痛谢皇后还是吴王因过失宠,一时间的命妇们更多了些。哪里晓得才过了两日,乾元帝又下了旨意,令各家外命妇无事不要进宫打扰皇后休养。这旨意听着仿佛是将皇后禁足了,不过是将话说得好听些罢了,是以朝上那些看着承恩公谢逢春因女得贵,一朝冲天,心中羡慕的,看着谢皇后仿佛得罪,就有意效仿,无如乾元帝才亲口言说不采选的,只得强自忍耐,可瞧着谢逢春父子们的眼神也多有异样。
谢逢春听着乾元帝那些旨意,想起从前的皇后李氏的下场,心上也有些惊慌。也亏谢显荣谢怀德兄弟心思稳得住,把催着他们妻子进宫探听消息的马氏劝住,又与谢逢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靠着殿下才得的富贵,圣上若是是真恼了殿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是那位吴王叫圣上不喜了,这是圣上的帝王心术,我们只管等着便是。”
果然没几日乾元帝又下口谕,特许承恩公夫人,世子夫人,承恩公次子太太随时进宫陪伴谢皇后,谢氏父子们这才长出了口气,安排了冯氏、梁氏两个轮番入宫陪伴玉娘,马氏也是不住地念弥陀,又亲往孟姨娘所在的小佛堂进了几回香不提。
只说乾元帝这一番动作瞧着是宠爱谢皇后,怕她累着了,为她设想周到。可明白些的人到了这时也都看明白,必然是吴王办差了什么事,惹怒君父,只是成婚在即,不好明着罚,便籍此给吴王没脸。
景和未来的岳父吴大用,并不是个糊涂的,自然也看明白了。自乾元帝下旨将吴大用之女指了给吴王为王妃,吴大用的身份一时间也水涨船高起来。从前品秩高于他的那些同僚们,也拿着笑脸来对他,吴大用自然多少有些得意。
吴大用瞧着谢逢春父子们的得意,自然心生羡慕,只望着吴王有一日身登大宝,他是吴王岳父,一般能有承恩公的风光。每逢逢朔望具衣冠求见吴芳蕤时也劝吴芳蕤道:“殿下图谋深远,你万不可使殿下回府还要烦心。”吴芳蕤自是满口答应。
待得吴王的婚仪由皇后嫡母手上移到礼部手上,吴大用心上便是一沉,再看着乾元帝那几道旨意,愈发觉着不妥,好在景和如今已住进了吴王府,他虽是外臣,到底也是吴王岳父,走上一遭两遭的也不会被人说是皇子私自与外臣交通。是以吴大用这日晚间到了景和府中。
景和虽觉吴大用对他无甚助力,又对吴芳蕤无感,可在赐婚旨意下后,景和在人前对吴大用倒也做出一副贤孝子婿模样,便是人后,也一样谦谦,看着小内侍将吴大用引进书房,还亲自起身接了一接,脸上竟还带些笑:“吴大人。”
☆、第274章 疑问
虽景和一副谦和模样,可吴大用又哪里真敢把他当子婿辈瞧,抢上两步行了一礼,口中道:“臣吴大用见过吴王殿下。”景和在吴大用要弯下腰前堪堪将他托住,含笑道:“吴大人,何许如此多礼。”吴大用口中道着:“要的,要的。”却是将腰挺直了。景和眉间不为人注意地一皱,脸上依旧带些笑容,与吴大用分宾主坐了。
内侍上茶毕,吴大用不待景和开口,先与景和道:“臣听闻圣上降旨,不使皇后过问殿下婚事,皇后殿下到底是您的嫡母,就将她这样抛开,与殿下贤名不利啊。”景和听着这话,以己度人,不免对吴大用心中失望,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吴大用:“即是父皇的旨意,与我何干?”
吴大用知道景和误会了自家意思,以为他同那些人一般看着他失势就疏远了他。虽是问心无愧,倒也尴尬,假意咳了声:“殿下,您可知圣上是个什么意思呢?”
景和微微笑了起来,皇后即是依旧深得圣心,那么那道宫中不再过问吴王婚事的指印便是冲着他来的,自从乾元帝这道旨意下后,从前在他门前走动的人便少了许多,只怕他这位岳丈也是怕他不得乾元帝喜欢,故而来试探一二。因他瞧不上吴芳蕤,自然更禁不住叫吴家冷淡,因而道:“吴大人,父皇赐婚旨意已下,令爱若是不嫁与我,也只好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是以父皇是个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要紧呢?”
吴大用听着景和出言讽刺,心上微怒,可一想着自家前景是与眼前这人捆在一处的,若是他失了势,他的岳家想片叶不沾身也是难上加难,只得道:“臣说句大胆的,殿下如今还能信着谁呢?正如殿下所言,圣上即已赐婚,自此以后,臣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殿下有闪失,难道臣还能不受牵连吗?”停了停又说,“若臣下能为殿下分忧,臣自当尽力。”
景和听着吴大用这句,禁不住将眼光移到了墙上,吴大用不见景和说话,顺着景和的眼光看去,却见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洛神。那洛神只用浓淡墨勾染,婷婷嫋嫋,衣带凌风,罗袜生尘,整张粉面上,只画了一双似笑非笑,似怒似怨含情目,拿焦墨点的双瞳仿佛会随着人的走动转动一般。
吴大用一眼瞅着画只觉画风妖异,心上不由自主地一冷,只看得一眼便将眼转了开去,可只过得一息,就觉着啦洛神的眼睛落在自家身上一般,禁不住又看了那洛神一眼,这一回仿佛。耳畔忽然听着景和道:“这几个人,还请吴大人查一查。”这话叫吴大用回过神来,转过头时,正看着景和递过一张纸来,上头写着:宫正司宫正楼氏、 承明殿宫人杜鹃、朝云。
吴大用将纸往袖中一收,想了想,还是问道:“臣有一事不明,请殿下赐教。”景和微微颌首。吴大用便道:“此三个皆是宫人,殿下在宫中探查也方便些,如何使臣在外头探查,岂不是事倍功半?”
景和轻轻叹息一声,又将眼光投在了那张水墨洛神上,少刻才道:“你先去查罢。”却原来景和疑心自家这回的亏是玉娘设的局,那朝云头一回去见玉娘,可是领了厚赐的。若不是玉娘主谋,宫正司宫正审案哪能这样草草了结。可如今玉娘即是皇后,乾元帝又偏爱信重她,她若是要在其中做些手脚,谁敢不顺着她。几乎能说是易如反掌。是以只能先从宫外查去,待得查出些头绪,再来宫中复查核对,也是有一样的。
吴大用只能答应,又劝解了景和几句,只说是便是叫皇后诞下皇子,到底年纪极小,到他成年,总还有十几二十年。这许多年过去,他们同心合力的,能做下多少事来,便是那孩子占着嫡子的名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去。且那些年过去,乾元帝对着谢皇后如何,可还不知道呢。景和听说,将眼光从洛神图上转了开来,落在了吴大用脸上,脸上倒是笑了笑。
又说,自乾元帝下旨许冯氏等人常常进宫陪伴,梁氏虽不知玉娘在谢家情状,可她是个机敏的,擅能观人颜色,从前进宫时,马氏并冯氏婆媳两个对着玉娘的态度,恭敬有之,亲热却少。梁氏起先以为是冯氏马氏两个出身平凡,畏惧权势,所以不敢亲近。可后头又进宫了两回,梁氏便也看出,玉娘对着她们也是平平,不然也不能平素都不召见,心上早有计较。
是以接着乾元帝的旨意,梁氏便与谢怀德商议道:“老爷,想妾等从前进宫,殿下见我们,总是勉力支持,强自忍耐。如今即是怀相不好,当以静养为要。病中见着家人,哪有不喜欢的?与家人分别,自然更添忧伤。一喜一忧,心绪波动,只怕与保养胎胞不利。”
梁氏话虽说得动听,谢怀德却也听明白了,不过是玉娘不大喜欢见着家人,就不要去讨嫌了。想及玉娘是叫谢逢春与马氏扔在甘露寺,一十四书才接回来,接回来却是为着送她去采选搏富贵的,因此心上有怨也是常理,如今这个当口,正是要紧的时候,万不能惹得她不喜欢,听着梁氏这话,不独不喜欢,反倒是深以为然,只是其中真情却是不能说与梁氏知道的,只做个听进梁氏话的模样,点头笑道:“这话有理,你是个什么主意呢?”
梁氏就笑道:“妾能有甚主意?妾以为,若是殿下喜欢,妾等一旬进宫一回,陪着殿下说回子话,解解闷,想来也尽够了。若是殿下想见妾等,一大家子都在京中,殿下下旨将妾等宣进宫去也容易,您瞧呢。”
谢怀德略想了想,也就点头,因与梁氏道:“母亲自听着殿下有孕,格外看重,日日往小佛堂去不说,连着皇觉寺也去了几回,又许了许多愿心,求佛祖保佑殿下能诞育太子,要听着你这话,怕是要恼你怕辛苦躲懒。只当不知道,都由我去与母亲说,母亲素来疼我,便是不肯答应,也不能怪我,自然更怪不到你身上去。”
梁氏就笑说:“老爷果然聪明,妾正是这个意思呢。”谢怀德也笑道:“你巴巴地与我说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借用我了,不然,你与大嫂的事,如何不与大嫂去商议,也就是我善解人意,才不用你点穿,还不谢我。”梁氏笑着斟了一盏茶,双手奉与谢怀德道:“妾以茶代酒,敬过老爷。”
谢怀德接过茶盏,喝了口,瞧着房中无人,又与梁氏正色道:“你这回见着殿下,万不可将母亲的举动告诉她。若是见着殿下忧虑,你劝劝她,晋王是叫圣上关过的,又有那样的传闻,除非圣上儿子死绝了,不然都与大位无缘;吴王,从前是有贤名,可经了这回,都知道圣上不喜他,谁又敢看重他呢?是以殿下这一胎平平安安就好,皇子还是公主倒是不紧要。说句杀头的话,殿下身边还有五殿下呢。”
梁氏点头应允,又与谢怀德道:“殿下那样聪明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妾只怕多嘴多舌地惹她不喜欢呢。”谢怀德将手上茶盏往一旁的几上一搁,将梁氏的手一握,叹了口气道:“殿下虽聪敏,到底身在局中,难免看不清。我们做家人不能给她助力,劝解她几句还使得。”梁氏满口答应,含笑瞧着谢怀德,心上满足,自觉谢怀德为人聪明练达又有些良心,能嫁着这样的人也算不枉了。
果然如谢怀德所料,马氏听着谢怀德与她言说怕骚扰着玉娘,不叫冯氏与梁氏常进宫去,顿时就发了怒,指着谢怀德道:“你妹子在宫里举目无亲的可怜,七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个太子,圣上疼她,许我们去陪她,这是天大的恩典,你竟还做夭,不领情,也不怕天谴!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莫不是你媳妇教的你?!你这糊涂东西,就是你的媳妇也是你妹子帮着挑的,你们怎么好辜负她!”
谢怀德忙笑道:“母亲说哪里话来?梁氏倒是想着日日去呢,是儿子怕殿下辛苦,若是伤及太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马氏到底是生过四个孩子的人,也知道若是怀相好,折腾些也无妨;若是怀相不好,可真是要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是以听了谢怀德这话,自然迟疑起来。
谢怀德瞅着马氏脸色松动,便又道:“我知道您巴望着望着太子,圣上只怕比您更盼望呢,整个御医署都紧着殿下一人呢,您又急什么呢,要是叫殿下知道了您这样慌张,岂不是给她添恼?您只管放宽心。”马氏听了这几句,想了想方道:“一旬一回也太少了,五日一回罢,也好叫我放心。”谢怀德知道马氏再不能让步,自然答应。
要说最为玉娘怀胎喜悦的,除着乾元帝与承恩公府,景宁也好算一个。自他晓得玉娘有孕,日日下学了就往椒房殿跑,因保姆告诉不能冲撞着皇后,景宁玉娘远远的,张了双眼盯着玉娘瞧
☆、第275章 刑罚
玉娘身孕才两月有余,她本就生得身形纤细,是以丝毫不显,依旧是纤腰一握,景宁瞧了许久都没瞧出弟弟在哪里,待要捱近玉娘,却又不敢,只远远地站在离玉娘两丈远处,还是玉娘招了手,景宁才敢挪到玉娘身前。这回却是不敢去抱玉娘的腿了,规规矩矩地站在玉娘身边,唤了声:“母后。”
玉娘摸摸景宁的头,含笑道:“今儿怎么束手束脚的?”景宁在玉娘周身又瞧了瞧,迟疑地问:“母后,他们都说您有弟弟了,叫阿宁不能同往常一样缠着您。可弟弟在哪里,阿宁瞧不见呢。”玉娘从前对景宁不过是面子情,可这几年下来,也知道这孩子纯善,便狠不下心来,便柔声道:“弟弟现在还小呢,过几个月阿宁就瞧得见啦。”景宁“哦”了声,到底亲近玉娘,舍不得离她远,想了想就在玉娘脚边席地而坐,玉娘待要唤他起来,景宁只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