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意摸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号码。
她蹙起眉,还是接通电话。
紧接着,就听见那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记忆里的慢慢重叠,撕开那段鲜血淋漓的记忆。
“请问,是苏时意吗?”
苏时意动作一僵。
“我是白熙,今天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咖啡厅最隐秘的角落里,苏时意握着咖啡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
几年没见,白熙的容貌变化不大,却肉眼可见的显出了几分年龄感,和曾经那个温婉年轻的女人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你真的长大了。”
看着对面坐着的苏时意,白熙苦笑了下,“阿延身边的那个女人,果然是你。”
苏时意看着她,只觉得讽刺。
她勾起唇,眼里的恨意怎么都无法掩饰。
“白熙,这些年,你还睡得好觉吗?”
第一次见到白熙,是在苏时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孟锦书刚刚住进医院,诊断出癌症,日复一日地化疗,虽然痛苦,但为了她,母亲还是咬牙坚持着。
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没什么人来看过她们母女,大概是害怕她们借钱,没人想来填这个无底洞。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突然来了一个美丽又气质的女人。
她穿着大衣,拎着名牌包,笑起来时温婉又大方,一看就知道是出身极好,和母亲的病入膏肓全然不同。
她替她们交上了半年的住院费,每天来时都会给苏时意带精致的蛋糕点心,还会笑着去摸她的头。
后来,苏时意才知道,白熙是母亲年轻时的挚友。
因为白煦的出现,长年累月住院带来的经济压力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日渐增多。
有一天,苏时意放学之后回到医院,白熙正好在里面。
病房的门开了一条小缝,苏时意看见,母亲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应该是被护士推去化疗了。
而白熙的手里拿着母亲平日记录香料配方的本子,翻看了几眼后,她就把本子放回了原处。
那时候的苏时意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又或者是,她被白熙那副美丽大方的面庞欺骗得太深。
不仅是她没有想到,母亲也没有想到,白熙这样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也会做出盗窃配方这样卑鄙无耻的事。
又或许说,从一开始,白熙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孟锦书的香水配方。
她利用了孟锦书的信任,毫不犹豫地盗取了别人半生的心血,冠上自己的名字,名利双收。
那天应该是苏时意最恨自己的一天。
她花了半个月零花钱买来的那瓶香水,竟然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苏时意至今都忘不了,那天,母亲倒在病床上,大滩大滩的血渍染红了雪白的床单,血腥味覆盖了香水的淡香,吵吵嚷嚷的医院里,她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一遍遍祈祷,祈祷孟锦书不要离开。
白熙欺骗了她们的信任,偷走了母亲呕心沥血的成果,用孟锦书研制出来的那瓶绿意,名誉双收,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能不恨呢。
白熙可以风光无限,孟锦书却只能整日躺在病床上。
这太不公平。
她要把拾遗香水做到最好,要告诉全世界,白熙到底对她们母女做过什么。
而殷延,是被白熙抚养长大的,应当继承了她很多的期望和心血吧。
既然白熙可以利用孟锦书的信任和感情得到一切,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白熙亲手培养出来的殷延,毁掉白熙所有偷来的一切。
一开始她害怕见到白熙,是因为害怕白熙太快猜到她接近殷延的目的。
时至今日,什么也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再去藏。
所有的恩怨都摊开在了明面上,而苏时意,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气氛陷入一阵死寂,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有很多事,早就成了此生都解不开的结,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白熙闭了闭眼,嗓音疲惫而无力:“你刻意接近殷延,是想借殷延的手让我身败名裂,替孟锦书报仇,对吗?”
“哪怕我们当初有任何恩怨,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把殷延牵扯进来?”
苏时意瞳孔微缩,面上依然不为所动。
她抬眸望向白熙,轻笑着道:“你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人,被自己最重视的人或事亲手摧毁。很有趣,不是吗?就像你当初在我和我妈最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最后把她推进地狱深渊的人也是你。你自己用过的手段,难道不该自己也尝尝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话音落下,白熙的身形重重一晃,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卸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