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一阵一阵抖来,犹如置身焦灼的沙漠,入目皆是耀眼的金色,她又干又渴,快要冒烟了,忽然额头一凉,舒服的她打了一个激灵,幽幽睁开眼,一只宝蓝色的衣袖扫来扫去。
沈肃正用冰给她捂额头。
柔和的光线被轻纱帷幔滤成了朦胧的颜色,薄光里他的神情温柔的陌生,身上有自然的清爽味道。
羽睫抬起那一瞬,两人目光相撞,她的眼睛像藏着无数秘密的星湖,而他为之倾倒。有时候他也感到惭愧,愧疚自己为美色而失去某些风骨。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人,且他认为世上有很多比美色有趣的事,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没遇到她吧。
“你看什么?”她不悦的皱眉,夺过冰袋自己敷。
“我在想……你长大后该有多漂亮。”
寻常女孩,就算对男人无意,也不会对称赞自己美丽的言辞无动于衷,就像男人对一个美人无意,也断然不会拒绝美人的温柔。
可她却愣了一下,有疑惑之色掠过眼底。
前世虽然没怎么交心,但对他还是略有了解,大概因为有两个妹妹的缘故,他很会照顾女孩子,与两个妹妹的关系甚好。所以,一旦想哄哪个女孩开心也并非难事。
可惜她不会上当。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充满企图的时候,别管这企图是美色还是利益,什么话都敢说的。韩敬已曾说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哈哈,刘玉洁讥讽的打量沈肃一眼。
“喂,这什么眼神,我哪里又得罪了你?”他问。
“你前世得罪我。”
“那确实该罚,请问我前世怎么得罪你了?”
“你……”她一愣。
对啊,他怎么得罪她了?没有像阿爹那样疼爱她?没有答应她苦苦的哀求?或者休了她……
可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她啊,又不曾亏欠她,为什么要对她好?
并非每一个人都像九安,无私的关心她帮助她。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出现了,定是有所企图。倘若别人伤害你,那也不值得难过,因为没有谁有必须对你好的义务。这是韩敬已告诉她的话。那个畜生偶尔也会说人话。
那么沈肃也没有必须对她好的义务,是吧?
这个人很讨厌,但真没亏欠她,他唯一亏欠的便是那块胎死腹中的小肉……想到这里,她暗暗退缩,那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她已经烧了很多纸,而且她当时并不懂会有孩子,甚至她自己都是个孩子,也没有人教她……
刘玉洁望着他,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情绪,沈肃暗暗心惊。
自己不也曾为了逃避亲事盼望他去死,那么被骗婚的他是不是也盼望她死掉?刘玉洁打了个寒颤,幸好他没杀她。
她对他的要求很低,没杀她就好。
刘玉洁改口道,“没有,你没有得罪过我,我们只是互相厌憎罢了。”
沈肃“哦”了一声,神色平静。
半晌,他才低声道,“如果我让你伤心了,那也许是……我认为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音色如沉弦。
她昏昏欲睡,也不知听没听见。
冰袋寒凉,搭在额头时间一久,那光洁的肌肤隐隐泛青。掌心探去,凉意似乎穿过皮肤渗进心里,擦了擦留在她莹润肌肤上的水渍,“感觉好点了吗?”沈肃轻声问,目光深邃。
好像好了许多。
倦意涌涌,她揉了揉眼皮,白皙的手指,嫩如柳芽。她的手明明很小,却不失修长,明明纤细,手背却有小肉窝儿,倘捏在手心,绵绵无骨,可爱极了。
“洁娘,”他唤她,“刘大人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刘玉洁背对他,似乎已睡。
“我会紧紧盯着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人能伤害你……”
她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不知那奇怪的大夫开了什么药方,服下药丸的她竟有种从未有过的松懈,心神安宁,喝完水就犯困。
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温度退下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睡意恬淡,沈肃望着她,覆在她额上的手不禁轻轻抚向那同样光洁的粉腮,入手滑腻而温暖。
自从赏花会后,韩敬已的欺负,刘涉川的朝堂之事,一桩桩一件件,令措手不及的刘玉洁五内俱焚,偏她还要假装坚强,终于体力不支病倒。
再次醒来,身子格外轻松,一场无梦的沉睡令她有种洗筋伐髓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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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冉给刘玉洁做了一双绣鞋,粉嫩嫩的颜色,镶了米粒大的珍珠,团成可爱的小花儿,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珍珠看上去一模一样,是她仔细挑了好几天才挑出的。正好够做两双,粉色这双给洁娘,因她喜爱浅紫的衣裙,配上淡淡的粉,仿佛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人儿,又甜又动人。
却在半路遇上春风满面的刘玉絮。
自从得到梦寐以求的谭记刺绣衣裳,刘玉絮就感觉自己不再是五品官儿的女儿,行走在外,特别是回外祖母家,感受四面八方而来的羡慕眼神,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该有的体面!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她心里不得不认同穿着浅紫衫裙的刘玉洁美的不像话,所以佟氏问她喜欢哪一套,尽管去挑时,毫不犹豫的她就拿了紫纱短襦月白裙。这令她郁闷了好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喜欢那个妖妖娆娆丫头喜欢的颜色?!
直到姐姐不咸不淡说了句:你穿起来比她好看。
她心中哽住的大石方才落定,没错,我比她好看。
如今又看见刘玉冉精心制作的粉色绣鞋,哪个姑娘不爱俏,只一眼她就爱上这别具匠心的手艺。
倘再搭配身上这套衣服,马球赛上不知得要迷死多少世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