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宇文承川皇太子的身份,做完坏事后立时便遮掩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没有人给他作证,指不定二皇子等人狗急跳墙之下,就咬死了这一点不放呢?如今有宇文策这样够分量的人给他作证,便彻底绝了二皇子等人待会儿再狡辩的路,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策定定看了顾蕴一眼,才淡声道:“太子妃娘娘客气了,臣不过是对事不对人,实话实话而已,今日便是换了其他人,而非太子殿下,臣一样会这么说,所以太子妃娘娘不必感激臣,臣担当不起。”
说完看向宇文承川:“既然臣方才的话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那臣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退了。”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十一哥且慢!”却还未及转身,已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是宇文承川,也不是顾蕴,而是三皇子,“我们虽都听清楚了十一哥方才的话,父皇却未听到,万一父皇有话要亲自问十一哥呢,十一哥还是稍等片刻,与我们一道回去向父皇复命的好,难道金吾卫上下离了十一哥,就不知道怎么做事了不成?”
五皇子六皇子闻言,忙也道:“是啊十一哥,指不定父皇有话亲自问你呢,你还是暂时留一留罢。”
宇文策见三位皇子都出言留自己,到底不好再说走的话,遂点头沉声应了:“既是如此,那我就留下,待会儿与大家伙儿一道去向皇上复命。”
三皇子方又道:“既然大皇兄一直与十一哥在一起,那对二皇兄侧妃不轨的人又是谁呢?这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敢冒穿大皇兄的衣裳,冒用大皇兄的身份来陷害大皇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着看向那个已被白兰松开了,却照样一动不敢动的宫女,冷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对你家侧妃不轨么,还说太子殿下跟前儿的公公制住了你,冬至,你有制住过她吗?”
冬至忙上前几步恭声应道:“回三皇子殿下,奴才方才一直跟我们殿下在一起,这一点,十一爷也可以给奴才作证。”
“嗯。”三皇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旁边早已面如土色的二皇子,才继续问那宫女:“你还嚷嚷什么太子殿下早就好几次对你家侧妃言语轻薄了,哼,太子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你家侧妃那副姿色做派,太子殿下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那般委屈自己?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太子殿下的,你若从实招来,父皇或许还能赏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罢!”
虽然更恨宇文承川挡了自己的路,对二皇子的恨意却也没有少到哪里去,如今如今有对二皇子落井下石的机会,三皇子自然不会放过。
顾芷的贴身宫女也是面如土色,不明白自己不过才离开一小会儿,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了这样,难道他们一开始就中了计不成?好半晌,她才颤声说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方才真的亲眼看见太子殿下轻薄我家侧妃,那位公公也的确对奴婢动了手,不信主子们请看,奴婢的手腕这会儿都还留有那位公公施暴的痕迹呢。”
说着撩起了袖子,果然两只手腕都是乌青一片。
只可惜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六皇子妃先就冷笑道:“苦肉计谁不会,贱婢以为就凭你这点自己弄出来的皮肉伤,就能将我们大家伙儿糊弄过去?做梦!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太子殿下的?”
那宫女仍是咬牙颤声道:“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说的也都是真的,贵人们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发誓的,若奴婢有半个字不实,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三皇子已冷声道:“你现在不说没关系,回头到了慎刑司,可就由不得你了!大皇兄,我们也不必与这贱婢废话了,只管打发人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来个人赃并获,回头再严刑拷问一番,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想诬陷大皇兄了。”
宇文承川点点头:“三皇弟言之有理,冬至白兰,你们两个就去瞧瞧罢……还是算了,这事儿既与孤有关,孤自然该避嫌才是,韵妃娘娘,庄王婶,荣王叔还有庄王叔,你们几位是长辈,又自来公平公正,就有劳你们几位去一探究竟罢。”
“太子殿下既发了话,那我等就去瞧瞧罢。”被他点中名的众人忙都应了,便要去前面的亭子和花丛中一探究竟。
一个尖利刺耳的女声却忽然响起:“不要!”
让众人暂时停住了脚步,循声望了过去,却见发声之人竟是庄敏县主,一时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去抓二皇子侧妃的奸,与她、与四皇子府什么相干,她这未免也管得忒宽了罢?
韵妃因似笑非笑说道:“四皇子妃这是怎么了,眼见离真相只得一步之遥了,你却拦着不让大家去查了,莫不是四皇子妃不想看到太子殿下沉冤得雪不成?”
庄敏县主脸色红得极是不自然,闻言强挤出一抹笑意,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道:“韵妃娘娘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哪还有查下去的必要,直接赏那顾氏一根绫子或是一杯鸩酒,一了百了即可,不然再查下去,事情势必传得沸沸扬扬,皇家还有什么颜面体统可言?尤其还是在有鞑靼外客的情况下,就更不宜家丑外扬了……”
话没说完,顾蕴已似笑非笑的接道:“四弟妹方才在殿里时,怎么不说家丑不宜外扬的话呢?如今只有咱们宇文家的自家人了,四弟妹倒顾忌起家丑不家丑的来了,知道的,倒还能赞你一声‘思虑周全’,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弟妹心里有鬼,是在意图遮掩什么呢!”
把庄敏县主噎了个无话可说,越发后悔起方才自己的失态来,那声‘不要’,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以致好半晌,她方硬邦邦的挤出了一句话:“我方才不是惊呆了,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吗,何尝心里有鬼了,还请大皇嫂慎言!”
一面说,一面极力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只可惜红一阵青一阵的脸色,和衣袖下抖个不住的手,却出卖了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心里此时此刻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整个人也正濒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能不紧张,又怎么能不崩溃呢,任是谁猜到自己的夫君彼时正处于身败名裂的边缘,事后还不定会落到什么下场,都会忍不住紧张与崩溃的,不管夫妻两个还有没有感情,只要他们还是夫妻一日,便注定了他们只能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庄敏县主自然也不能例外,且她还不是现在才开始紧张的,而是已紧张一整日了,真是随时都有彻底崩溃的可能。
本来方才她也是放松过一瞬间的,不是在顾芷的贴身宫女哭着闯进大殿时,二皇子那般轻易就信了自己的计划已成功了,她却不敢相信,既是因为心里有鬼,不认为宇文承川蠢到明知前面是陷阱,还傻傻往里跳的地步,谁遇上这种事不是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的,若宇文承川真这么蠢,这么色迷心窍,他的地位怎么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便稳若磐石?
也是因为顾蕴听了顾芷贴身宫女的话后,并未表现出一个妻子乍然听说了丈夫丑事应有的悲愤与绝望,反而还一脸镇定自若的顺着二皇子的话,请求皇上当着鞑靼亲贵们的面儿查明事情的真相,她难道就不怕宇文承川真做了那样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再无回圜的余地吗?可见这当中必定有鬼!
庄敏县主当时还未意识到,四皇子自作自受,已将自己填限了进去。
在抵达园子里,瞧得树枝上挂的太子服制时,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原来宇文承川真的愚蠢到那个地步,色迷心窍到那个地步,她之前真是高估他了,早知道她就不该那样作践自己,这些日子也委实犯不着那样提心吊胆,草木皆兵的。
更庆幸宇文承川没有信她的话,不然如今她才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与自己打小儿的梦想也只能彻底失之交臂了。
只可惜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宇文承川便出现了,还带着一个任谁也无法无视的证人宇文策,那之前与顾芷鸳鸯好梦的人是谁还有悬念吗?除了已莫名消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四皇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所以宇文承川并不是没有相信她的话,而是将计就计骗了她,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皇子与四皇子一起搬起石头,把各自的脚砸了个血肉模糊,让她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太歹毒,也太可恨了!
庄敏县主自以为别人瞧不出自己的异样来,殊不知自己浑身都是破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顾蕴自然更看在眼里,只不过懒得与她再废口舌而已,因笑道:“既然四弟妹说自己心里没鬼,那就有劳韵妃娘娘并几位长辈即刻去一探究竟了,早些把事情弄清楚了,大家也好早些回去向父皇复命不是?”
韵妃等人闻言,再不迟疑,齐齐进了亭子里,不一时便传来了韵妃的惊呼:“四皇子!怎么会是四皇子?”然后便红着脸,与荣亲王并庄亲王夫妇一道,急匆匆又折了回来,四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和尴尬难堪。
片刻,还是打头的韵妃满脸通红的开了口:“太子殿下,已经证实里面的女子,的确是二皇子的侧妃了,就是那个男子,竟是四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吞吞吐吐的与庄敏县主道:“四皇子妃还是即刻过去瞧瞧,看是先将四皇子殿下叫醒,那个,穿上衣裳的好,不然再任四皇子这样躺下去,有伤风化不说,皇上还立等着大家去回话儿呢,且也于身体无益……”
庄敏县主听得与顾芷苟合的人果然是四皇子,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之余,一直沉甸甸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那块大石反倒似是被人瞬间搬开了一般,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哭出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闹上一场,把自己心里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憋屈和煎熬都趁机发泄出来了!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已尖声哭叫起来:“怎么可能是我们殿下,就凭顾三那个贱人的姿色做派,我们殿下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瞧上她?我们殿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说话间,人也已跌跌撞撞的往亭子里跑去,果然就见一堆凌乱的衣物间,四皇子正赤身露体的拥着同样赤身露体的顾芷席地而眠,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安详而满足,若说二人没有情分,而是被人陷害的,便是傻子也不能相信!
也就不怪顾芷一直没有按计划发出声音了,原来是至今还昏睡着,那她知道与她苟合的人不是宇文承川,而是四皇子吗?
还有四皇子,他到底是怎么被算计了的,都被算计成这样了,还高卧着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餍足,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连死了都是糊涂鬼,也就难怪他会一日不如一日,直至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了!
庄敏县主太阳穴突突直跳,把这近一年以来的不如意都算到了四皇子头上,上前便狠命掐起他露着的肩膀来:“殿下,醒醒,快醒醒……宇文承祚,你给我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一连叫了十来声,把四皇子的肩膀掐得红肿一片,也不见他醒来,反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如此一来,顾芷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更多了,到底比庄敏县主年轻两岁,又未曾生养过,顾芷的肌肤光滑紧致,莹白如玉,比起庄敏县主来,好了真不止一点半点。
看得庄敏县主是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想跟四皇子过了,想另攀高枝是一回事,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她今日不打死顾芷这个贱人,她再不活着!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霍地直起身来,上前两步便大力踢起顾芷的身体来,一边踢一边还恨声骂着:“贱人,是谁指使你勾引我家殿下的?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茉心,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时把贱人给本宫弄醒,本宫问清楚是谁指使的她陷害殿下后,立时把她打成烂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