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只见容语往袖口掏了掏,将兜里的银票掏出来,也没数,径直拍在谢堰桌前,
“你看看,多的记在账上,少我再补。”
谢堰还未反应,王桓一把将那叠银票给夺过,数了数,眼眸瞪圆,“卿言哪,你太偏心了吧,你这里有六百两银子,全给许鹤仪了?少说也得分我点!”
许鹤仪坐在一旁,俊脸胀得通红,一把夺过王桓手里的银票,回塞给容语,郑重道,“卿言,我岂能耗你的家底?你独身一人,给自个儿留着。”
容语大方一挥,使了些招数,将那叠银票径直扔到了谢堰手里,笑道,“你我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将来我有难处,你也一样帮我不是?”
朱赟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侧身面对容语,“容语,咱俩交情不比许鹤仪好?你把家底都给他,那我呢?”
许鹤仪冷不丁插了一句,“你跟他什么交情?想害死他的交情吗?”
朱赟脖颈一哽,“不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俩可比你好.....”
容语见二人又要吵起来,抬手制止,头疼道,“别吵,大不了我下个月的俸禄给你。”
朱赟闻言眼神蹭蹭亮起,“说好了哈,下月我来司礼监拿。”
王桓忍无可忍,桌子底下一脚朝他踹过去,“小王爷,卿言能有多少俸禄?他的银子都不够你吃一顿饭,你要不要脸?”话落,委屈地朝容语伸出手,小声问,“那我呢?下下个月是不是轮到我?”
容语捏了一把汗,望着这些大言不惭的男人,一言难尽地点了头,
“成吧....”
总算把王桓与朱赟安抚好,店家也上了珍馐,众人顺利开席。
许鹤仪却没二人脸皮厚,
“卿言执意如此,全当我借的,回头我再还你。”
容语摆手,“我一应吃穿都在宫里,平日并无开销,再说,我义父还会贴补我,比你好着呢,无需放在心上。”
谢堰捏着一叠银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倒是朱承安眼底含笑,“清晏收下吧,你若还回去,那两个泼皮定要寻她抢走。”
“也对。”谢堰心安理得收在袖中。
须臾有侍卫寻到红鹤楼,说是朝中有折子递到东宫,请朱承安回去。
容语不舍的送他到门口,郑重再拜,“殿下,等我得空回东宫看您。”
斜阳在她眉梢投下一道剪影,能看清她眸底那一抹幽色。
若非这一月的分离,他尚且还看不清自己的心,眼下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朱承安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欢喜,他含笑望她,迟迟落下三字,“我等你。”
清风将他这话里的缱绻情意给卷走。
落在容语耳里,只剩承诺,“好。”亲自送他上车,目送他行远,方又折回席间。
许鹤仪不知去了何处,王桓已醉醺醺地倒在桌上。唯有谢堰,一身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绝。
容语见朱赟一股脑灌酒,开口问道,
“近来,端王爷在府中忙什么?”
谢堰听了这话,幽幽朝容语看去一眼。
朱赟已喝个半醉,昏头昏脑道,“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折腾那什么红铅丸...”
容语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紧了紧,稳住心神问,“王爷也好这口?”
朱赟提起此事便眉头一皱,埋怨道,“还不怪那韩坤,都是他弄个什么方子给我爹,我爹整日钻在丹房出不来了....”
容语脸色微微一变,心咚咚跳得快,“端王爷与韩坤相熟?”
朱赟恍恍惚惚回想了片刻,沉吟道,“相熟也不至于吧?一年前来过王府一回,后来就没来了.....”
容语听到这里,心狠狠一沉,默了半晌,挤出一丝笑容,“来,再敬你一杯。”
朱赟扶着桌案起身,醉醺醺地拽住她的手腕,眼皮艰难地撑开,痴痴望她,“容语,我今日请你,实则是想请你过府赴宴.....后日是我生辰...我爹许我在王府办酒,你可要来呀.....”
朱赟打了个酒嗝,松开她的手,咧开嘴笑了笑,“不能空手来....”
丢下这话,跌跌撞撞往外走去,脚绊在门槛,一头栽了下去,好在被门口候着的小厮接了个正着,两名小厮一面与容语道别,一面七手八脚将人搀走。
许鹤仪回来,见王桓也喝醉趴在桌上,干脆将人架在肩上,冲容语道,“我先送他回去,卿言,你自个儿早些回宫。”
容语道好,她踱步至阁楼外,默默看着朱赟被搀着送上马车,缓缓朝端王府方向驶。
谢堰不知不觉,立在她身后,“我回想那晚,你该是被人调虎离山引诱去了南台坡,那个人是谁,想必你心里已有数。”
容语闭了闭眼,抬目远眺,眼底的温情不在,唯剩几分冷峭,“小王爷不会出卖我,定是他身边的人知道了我的底细,被端王问了去。”
谢堰声音浅淡,“朱赟身边的吴谦就是端王的人。”
他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她脸色是冷淡的,可那双眼却是烈火灼灼,夕阳普照,她浑身沐浴着金光,冷峭的面颊与霞色交相辉映,竟是形成一抹诡异的瑰艳。
“端王可不是朱佑安,他在军中威望甚高,朝中也有贤王的美誉,此人极难对付。”
容语颔首,指腹轻轻摩挲,幽幽眯起眼,“我想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
谢堰沉声道,“我知道的有都督府同知宋晨。”
容语接话,“还有东厂提督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