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客。
容语拨开人群迈入堂内,里头聚着数位精心装扮的女子,其中一人与许鹤仪眉眼有些相似,许鹤仪生得硬朗,而这份硬朗到了许松枝身上,化为一股英气,再配上她典雅和煦的笑容,便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端庄。
居中一位女子坐在圈椅里执帕抹泪,她眉间一点朱砂痣,眉眼狭长波光流转,竟透着几分妩媚风流,当是那位明满京城的林家大小姐林疏。
二人身侧还有一位姑娘,神色肃穆,不苟言笑,容语不识。
她先迈去与三人行了礼,许松枝率先认出容语,连忙纳个福,“听闻公公与我兄长交好,还请公公上楼相劝两句,这门婚事在两家已过了明路,如今只差哥哥点头了。”
林疏见了容语,连忙抹干眼泪行了礼,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娇羞,“给公公请安,不成想让公公瞧笑话了。”举止神态竟是十分大方。
容语颔首,目光在最后那位身上落了落,许松枝心领神会,连忙介绍,“容公公,这位便是周家二小姐,小字如沁。”
容语微微露出几分讶色,“原来是周姑娘,失敬。”面前这位,不出意外,当是她未来的主母。
周如沁对容语倒是神色淡淡的,只福了福身,便不再多言。
容语上到二楼,这才发现,二楼不仅有许鹤仪,还有一人,确切地说,是一群人。
许鹤仪被十几名舞女逼到窗边角落里,那些舞女个个婀娜多姿,妩媚窈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许鹤仪,许鹤仪铁骨铮铮,目不斜视。
而在这群舞女身后,则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人。
正是小王爷朱赟。
原来真正让许鹤仪无法脱身的,是朱赟。
许鹤仪看到容语如同看到救星,
“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语从未见许鹤仪这般狼狈。
想起小王爷曾说要治他,原来是这个法子。
许鹤仪怕女人,尤其是婀娜妩媚的女人。
“小王爷什么时候干起月老的行当?”容语背着手,慢悠悠往许鹤仪方向步去,
朱赟手执玉扇,笑眯眯回,“可不是嘛,本王当月老当上了瘾,上回在宫中给公公寻了一门好妻,如今又想成全鹤仪与林姑娘。”
容语眼底闪过一抹寒色,旋即换了一副笑颜,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拾起酒盏,“也对,在下便敬小王爷一杯谢媒酒!”
“好说,好说!”小王爷与她对饮一杯。
小王爷喝完那杯酒,忽然拔高嗓音,“林姑娘,你上来,让他来选,看他是愿意被这些舞女纠缠,还是好好跟你过日子....”
许鹤仪气得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你闭嘴!”
“凭什么?”小王爷把头一撇,躲开他的钳制,双手抓住许鹤仪的胳膊,将他扭按在地。
二人厮打在一处。
容语一面喝酒,一面看热闹。小王爷身旁两名小厮想是见惯了这般场面,也熟视无睹。
半晌过后,二人终于累极,商量着松开了手,纷纷瘫坐在地。
小王爷嘴角被许鹤仪揪出一条血痕,他摸了摸,痛得嘶声,“许鹤仪,本王今日包了这红鹤楼,你要么与林疏姑娘定亲,要么就在这楼里歇一宿。”
许鹤仪气红了眼,顾不上额头的淤肿,径直跳了起来,
“朱赟,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可是六品监察御史,岂能狎妓?你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本官一定去陛下面前参你。”
“去啊!”小王爷有恃无恐摊开手,扶着旁边的桌椅,慢吞吞坐了下来,
“恐怕你的奏本还没进司礼监,就被你爹拦了下来。”
容语押了一口酒,慢慢接话,“小王爷这话是唬人,许大人的折子不需要通过内阁,径直送去通政司,通政司自会交给司礼监,呈于圣上。”
小王爷笑意越深,“堂堂内阁首辅,不至于拦不住一本奏折。”
容语闻言顿觉牙疼,望许鹤仪道,
“你与你爹关系差到这个地步?”
许鹤仪绷着脸不吭声。
小王爷笑道,“哪里,许大人若是晓得我逼着许铁头在这红鹤楼歇了一宿,怕是次日还得送几箱谢礼入我端王府。”
容语明白了,许鹤仪年纪不小,许昱该是盼着儿子成亲。
这就麻烦了。
容语正踟蹰着,耳郭微动,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隐约有刀剑铁甲的铿锵声传来。
她脸色微微一凝,看了朱赟一眼。
朱赟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落在她身上。
“容公公,本王这个人呢,结交朋友的方式比较特别,若是你二人今日在这红鹤楼里歇一晚,算是与我朱某志同道合,如此一来,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容公公好不容易出趟宫,也该好好尝尝女人的滋味。”
容语将酒盏缓缓一放,看着他,“小王爷此举意欲何为?难道就是为了看我二人的笑话?”
许鹤仪闪身至窗台往下一瞅,脸色顿时一变,
“卿言,不好,红鹤楼底下围满了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