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是如此,总是爱犯贱,拧着来的。再加之三夫人到底比其余几位来的貌美,这宠爱也就当人不让的归她所有了。
三姨太闻言,想起那时候蒋茽恶模恶样的追着她,轮圆了拳头,满院子追打的时候,不由得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气,遂哭得更凶,毫无作罢的架势。
蒋茽平素最心疼这三姨太拿捏姿态,可今日到底是有急事来办的,哪里有心情欣赏她这梨花带雨,遂略略有些不耐道:“若说死心,平素里吃的用的,但凡是我给的,你可是比哪一个用的都要周全,归根到底,我心里头想的念得顾得不都是你?今日倒是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儿,又来开架势似乎不罢休,你这可是让我如何是好?怎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才好?怎么的就怎么宠你你都还是不满意?”
听见这话,三姨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凤嫁进来之前可是如此的,可来凤进来之后,这一切似乎也没有太大变化,可她也不傻,她到底知道蒋茽心里还是最喜爱来凤的,平素往她屋子里送的好吃好用的不见得比给自己的少,还都是偷偷摸摸的,好似多挂心似的。
尤其是蒋家福死之前,那一见了他就似看见含在嘴里怕化,放在手心儿里怕丢的宝贝一样的表情,更是让三姨太恨得咬碎了银牙。可她那时候不敢这么放肆,心里是念了不知多少次盼着蒋家福活不长久好好让自己儿子出出风头,可就那么恰巧,就真给她盼着了,蒋家福淹死在池塘里,都不知道那出殡的路上,大家哭得昏天昏地的时候她心里到底是多舒畅。只是看到来凤一滴眼泪儿也不掉,倒是多少留了许多遗憾。
想到这,三姨太心里搅着劲儿一样的恨,道:“那房夫人倒是讨你的喜,你若愿意只管跟我说,何必大白天的把我支出去,偷偷摸摸的做那事,何必自讨没趣?”
杏眼一横,尖刻道:“难道是还想多在她身上卖卖力气,来个晚年得子不成?她生的就那么值钱?我生的就是下等货不成?”
蒋茽苦笑,只知道这三姨太是讲歪理的本事无人能及,只无奈道:“你瞧你这张嘴,倒是从不会放过谁的,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怎的还不肯罢休。说到底,来凤也是我一房妾,我平素去的也不多,净是窝在你这,你这么霸道下去,到时候还不是后院起火?可说到底我可是日日跟你同睡一床的。”说罢,蒋茽摸索着脱了靴子,往床里爬,顺着三姨太的腿摸了上去。
三姨太狠狠瞪他一眼,拍掉蒋茽的手,道:“少来这一套,我可不吃,你甭哄我骗我 ,净知道捏柿子挑软的。”
蒋茽也不多说,甚知三姨太脾气,遂死皮赖脸的贴过去,作势往三姨太的脸上亲去,顺着一只手摸上她胸口,猛揉了一阵。三姨太到底禁不住蒋茽如此,推搡了一会儿,也就顺过去了。就这么大白天的,两人不顾外面,扯了帐子办起事来,蒋茽心里还十分委屈,只是觉得怎么自己就突然的成了这幅田地了。
一番**过后,三姨太软身软骨的靠在蒋茽胸口,撒娇道:“你可别想着糊弄我,若是下次再干些偷鸡摸狗的丑事儿,我可绝对不善罢甘休。”
蒋茽忙不迭的应是,等着三姨太露了笑脸,方才又开了口,道:“前院儿的事儿你可知道?真是要了我这老命了,怎么到了这光景还不得消停呢。”说罢,挑起三姨太的下巴,狠狠啄了一口:“别的我可不说,单说心疼我这一点,必定是你最可我心儿。”
三姨太冷眼看着蒋茽,似乎听出些门道,道:“自是以为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思,来了就钻进床帐来也就为了那点破事儿。”说毕,扬了扬眉毛,很是得意道:“怎的你那管家婆子不曾给你支些好招儿?她不是最会过日子,最懂帮扶持你,怎地现下出了事儿就就把我推上墙头儿,成了听话又懂事儿的那一个了?”
蒋茽忙陪笑脸儿:“你看你这女人,任是怎么哄都不罢休,这倒是要怎么折腾我才肯消消气儿?”
三姨太心里是明镜儿似的,只认自己吃进嘴里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再吐出来,边是穿衣服,边道:
“老爷这是问我要银子吗?我这里哪有什么银子,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穷得很。”
蒋茽央求道:“我的姑奶奶,你可是饶了我吧,外面这是人家都等着拿钱了事儿呢,你就算发发慈悲心,先把你那些私房的银票拿出来给我救急,等着过了这一村,还怕没你好处?我岂能亏待你帮我过这一关?”
三姨太闻言,冷笑,道:“账房的钥匙手牌都在大房手里,你怎知她就不监守自盗?如今来盯着我问我扣这一点儿牙缝里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看我好欺负不成?”
她这是越说越气,连珠炮儿一样道:“别以为我傻就拿好话儿糊弄我,用我时真是把我夸得东南西北的都分不得,用不着我时候就把我扔一边儿,不闻不问,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但凡这家里大事小情儿可有那么一时半会儿是给我们做的主的?既然不是,那凭什么祸事临头的时候,你还来问我拿银子?”
蒋茽眼见三姨太这里是必定没的办法,遂再不愿装孙子,瞬间瞪大眼,呵斥道:“你这娘们儿家的可是够了,我好话说尽,但凡跟你讲的道理我也都说了。之前你跟曹方去支银子的事儿,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晓?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你去占,凡事我不乐意做绝了。可你现下这是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当初要不是你在我耳朵边哄骗我好听的话儿,你以为我贱的要把钱都给你们支走?现在东窗事发你来跟我耍横,以为不吐口就拉倒了?我告诉你,没门。”
三姨太闻言,自然是有心虚,可还不愿就此服输,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也无论如何不能拿出来,脸色青白交错,又才喃喃道:“老爷这话儿说的可不是,捉贼也要按住偷东西的手才算数,你就这么红口白牙的说我跟曹方一个鼻子通气儿骗钱,我焉能服气?”
蒋茽哼道:“你岂止是跟曹方一个鼻子出气儿,你还跟老二也一个鼻子出气儿,今儿我既然来了,你敢跟我耍赖皮试试。我这话也说出来了,今天你肯拿出来帮我解围,他日我必定不薄待你,如果你不识相的话……”
蒋茽一张脸有些扭曲,扯过外衫就往山上胡乱套,道:“我今儿绝不轻饶了你,弄死你也在所不惜。”
说罢,蒋茽赤脚跳下地,朝着三姨太平素放首饰的梳妆台就冲过去,三姨太见势,吓个半死,原本也没料到蒋茽会来抢东西,本也没准备,所有值钱儿的东西都在桌面上,他要是拿,可得都给拿走。
三姨太顾不得穿外衣,跟着赤脚跳到地上去,朝着正在翻东西的蒋茽扑过去,嚎哭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拿我的首饰算什么事儿,你还我,还我。”
蒋茽瞠目,表情骇人,道:“还你?你这婆娘进来光景不过是个不值钱的贱婢,现下跟着吃香喝辣,还嫌不知足,挑三拣四的,着实讨人厌的够呛。这里何来你的东西?你除了这条贱命是你的之外,都是我蒋某人的。”
说罢,蒋茽把三姨太甩到一边儿,伸手一股脑的将桌子上的首饰划到一边儿,瞧着少了不够,又开始把每个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玛瑙簪子,宝石金钗,翡翠镯子,东西丁光的掉在桌面上,洋洋洒洒的散了一摊。三姨太的腰撞在床柱上,本是疼得要死要活,可眼看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值钱儿玩意儿就这么给蒋茽都要拿走,她拼了命也要护住。
蒋家不会长久,连她这种从不参与生意也不管家不出门儿的大院女人也看得出的,她就只要赶紧把以后散伙了之后母女两个的保障收好,不然到时候怕是连要饭都要不着。
三姨太使尽浑身的气力挤到前去,推开蒋茽,抓起那些首饰便往自己身子边儿搂过来,边搂边朝外喊:“快来人,快来人啊。”
李婆子一早听见里头有人再吵,但她毕竟只是婆子,哪里敢随便进了门儿劝,何况蒋茽这人的脾气她也是知晓的,真的光火起来,实在是可怕的,冷酷自私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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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在门外急的只搓的脚,想进门儿又怕到时候蒋茽发狂了拿自个儿开刀儿,不进去又怕到时候三夫人倒出空来找她麻烦,左右为难了半晌,见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婆子都探头儿瞧热闹,李婆子赶紧扯过一个毛头丫头,吩咐:“你赶紧去前院儿里找大少奶奶去,说这院子出大事儿要人命了,得赶紧过来,快去。”
那不大的丫头也给吓的一怔一楞的,歪歪扭扭的朝门外跑过去,边跑边喊:“可是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这头儿三姨太在屋子里跟蒋茽抢的疯头疯脑的,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家,哪里有蒋茽的气力大,扯了半晌抢到手的东西只有那么几件,一副南海珍珠的链子也给扯断了,珍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蹦蹦跳跳的顺着四处散开。
三夫人见了心都碎成几瓣儿,昔日攒了半辈子的东西,现在跟一团乱线一样抓了蒋茽一手,翡翠镯子掉在桌面上,清脆的打了几个转儿,三姨太瞧的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些值钱儿玩意儿就跟那珍珠链子一样下场,遂顿时跟疯了一样,嚎哭着伸手去抓蒋茽的脸。
蒋茽本是没防及三姨太会突兀发狂一般的奔着他的脸就过来了,当下只忙着怎么从那疯婆子手里抢到东西才是正经。可就那么一眨眼儿的事儿,三姨太长长的漂亮指甲就跟小刀儿一样,顺着蒋茽的左脸毫不客气的划了下去,这一把下去,顿时三道子血痕现在脸上。
蒋茽只听见三姨太嚎叫着扑过来,再就觉得脸颊上猛地刺痛起来,他哎呀一声,丢了手里的东西朝自己脸上捂了过去。
等反应过来才明白是给三姨太给挠了,捂着脸的手挪下来一瞧,淡淡鲜血蹭在手心儿上,此时三姨太却是趴在地上把蒋茽刚掉的东西都扒拉自己身边儿去了,连瞧他都没瞧一眼。
这使得蒋茽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七窍流血,嘴里叫骂着:“你这下贱的娼妇婢子竟敢抓花了我的脸,看我怎么跟你算这一笔帐。”说罢,弯腰一把薅住三姨太披散的头发,猛地往后一带,三姨太妈呀一声,朝后来了个王八翻壳,四仰八叉的摔了过去,摔的眼冒金星,两耳闹哄哄的一片,啥也听不清了。
蒋茽还不罢休,气急败坏的一边骂,一边把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倒了个底朝天,见找不到银票,朝着门外叫嚣:“门口那受死的老货还不进来更等何时?是要等到进了棺材才肯听话吗?”
李婆子被吓的脖子一缩,嘎的答应了一声,推门儿就冲进来了,可是吓的她连门槛都没迈,门冲开了,身子前倾,脚却还在门槛外,就那么脸朝地的趴下了。
这一摔可把这李婆子摔的不轻,妈呀妈呀的哼唧了半晌没起来,只觉得一股热烘烘得到东西从鼻子里留出来,李婆子缓缓抬了脑袋,还昏呼呼的看不清眼前,没等醒过神儿,就听三姨太死嚎着骂道:“你这狠心不顾的东西,枉我这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悉心伺候,今日你倒是连我分毫也不顾了,牙缝里的东西你也不放过,倒是说说看,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老货,还不快滚过来。”蒋茽一脚踹开抱住他大腿的三姨太,朝着李婆子横眉竖眼道:“今儿你要是不把这下贱货藏得银子票找出来,我不扒了你一身老皮我就不姓蒋,我随你姓李。”
李婆子听了这话,顿时血冲了脑子,心知这蒋茽是动了真格的了,容不得她在这里在做两面好人,遂磕头虫一样,点头哈腰的答应,道:“晓得,晓得。”
三姨太闻言,瞪大眼,朝着李婆子,喊:“你这老货,容你怕了他就敢得罪我?我若不死,你就必死。”
李婆子又是一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双耷拉眼看看蒋茽,再看看三姨太,迟迟不肯动弹,两道鲜血从她鼻子一直蜿蜒到衣服上,李婆子迷迷糊糊的用袖子去蹭了蹭,顿时哭起来:“老爷夫人,你们这是难煞了我这老不中用的了。”
“老货,给我起来。”蒋茽不容她在这里耍赖,薅住她衣领子一把提起李婆子往小里间拖,边拖边道:“你找不到,我就在这扒你的皮,拆你的骨,你是看看。”
三姨太平素的银票或是值钱玩意儿都是李婆子代为打理保管,她自然知晓东西藏在何处,现下蒋茽盯住李婆子去翻,必然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三姨太哪里肯,扯住李婆子的头发就往后拉,扯得李婆子疼的哭爹喊娘的。
“夫人松手,夫人。”李婆子求饶。
三姨太不罢休,恨道:“你尽管试试我到底能把你如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