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挣了挣自是没办法从蒋悦然手里挣脱,又听蒋悦然道:“记得小时候我们去福音寺烧香还把你弄丢,你可别担心,现下我可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也许有这样一种人是可轻而易举就成为另一个人心头的病,只因着他说一句话,他撇一次眼都成了无法逾越的一道沟,躲不开,也跨不过去。
方沉碧感知自己在抖,无法抑制的发抖。这世间对于她来说,无关前生今世,都只是冷,像这外面的密雨,是冷到骨子里头的,但她还是知足的,不管多不公平,不管多坎坷,至少还曾有过这样一个人,真心的为着她好过。
蒋悦然轻轻拨开方沉碧额头的刘海,还依稀可见那一条淡淡的疤痕,他只觉得心头抽了一下,莫名道:“许是你不疼了,可我每次看见,想到,都会感到疼。”
方梁牵了马车过来,刚拐过转角便看见这一幕,他入蒋府不多久蒋悦然便离开了,但他多少知道,方沉碧心里头有人,只是如今他才知道,这个人原来就是蒋家三少。
其实方梁是感激方沉碧的,有些事不是他不懂,而是懂了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方聪的病,方安的残腿,若还不是这么个不大的女孩子担着,整个家早就垮了。方沉碧到底不是真正的方家人,能做到如此,真真是仁慈到了家,任是谁也再挑不出什么来。
方梁正想着,后面看马厩的下人就跟着寻了来,似乎有事找他,见势方梁急忙往后迎过去,推推扭扭道:“你随我再去一趟马厩,我看着马鞍子有点歪。”说罢带着那人又折了回去。
情窦初开总是最美,方沉碧即便是嘴再硬也不过是个女儿家,到底蒋悦然就是她心里头的那个人,平素心里头想的清楚明白,一到这关头上,由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温柔多情,也难免动了真情。
嘴里哪还说得那些规矩方圆的,什么道理是蒋悦然不懂的?而此时此刻,他的一言一语又怎能让方沉碧一再反驳?
方沉碧静静站在房檐下看着细雨如丝,手指尖是暖热的温度,她突然心生出贪念,无论如何,不说以后,只说现在,她愿再放纵自己这一次,让自己沉溺个够。
大手握着小手,一个看雨,一个看人,谁也体会不了,这一时刻,两个人的感情是如何从牵肠挂肚慢慢凝成刻骨铭心的。
蒋悦然自是跟了来,便决意不愿半途而废的回去,无奈下方沉碧只得带着他一起上路,田乡里河源县并不十分远,只十几里地,方梁披着蓑衣坐在外面赶车,方沉碧与蒋悦然坐在马车里,两人话说很少,都只是顺着窗往外望着,各有心思。
到了田乡,方沉碧先去寻的是老李,地是老李给联络的,方沉碧带着方梁去了,老李同下人带着纸伞去接,却没想到居然看见了蒋家的三少爷。
蒋悦然倒也并不介意,撑着纸伞走到方沉碧身前,却是朝着老李和方梁道:“你们先打头,我与沉碧有话要说。”
老李看了看方梁,却没见方梁脸上有什么不妥,遂收了担心,只管伸手作势:“三少请,方小姐请。”
田乡的桔梗花最是有名,又是夏末初秋的光景沿着田头开的一簇簇一丛丛的十分好看,细雨迷蒙之间,纸伞下的两人难得彼此放松心情,只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安适的很。
“沉碧,我在京城时候曾在外省兑了个矿,现下正是好时候,若是做的好了,不出两年一定保赚。”蒋悦然说的悠哉,一脸轻松:“你日后会享福。”
方沉碧顿了顿,轻声道:“兑了矿的事绝非小事,官府的打点那面且不说,单说开矿采矿也是大周折,以你目前的状况来说,银子必定不够用的,小心捉襟见肘。”
蒋悦然笑:“这是我千辛万苦讨来的机会,能急于此,也是因为光景已经不等我了,沉碧,你及笄,我便娶你。”
方沉碧抬头,看着蒋悦然少有容止的俊颜,含糊问:“你娶我?那李家小姐呢?你哥呢?蒋家呢?”
蒋悦然渐渐敛笑,面上是少有的严肃神色,他眉头微蹙,只是轻声问反问了方沉碧一句:“我若是为他人都着想周到了,那你呢?又有谁管你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求分请注明,勿霸王!
37第三十七章
方沉碧不知道如果连蒋悦然也不考虑她周到,还会有谁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她痴痴站在细雨濛濛的窗沿底下,瞧着老李带着方梁先出去看地。
她正出神儿,身后有人突地抚上她肩膀,道:“愣着做什么,好容易出来一趟,可别给你这么呆呆的糟蹋了。走,我带你出去。”说罢,蒋悦然扯了方沉碧的手就要往外走。
“外面这是落雨呢,你要去哪?”
蒋悦然笑道:“去哪都成,只要跟你待在一处,荒郊野地也有看头儿。”
两人就这么手扯手的出了门儿,田乡地界不大,巷子里头铺子却也不少,这会子下雨铺面儿上的人儿不多,街上瞧来略略冷清。
“你说,不多久就是你生辰,你倒是问我要点什么才好?”
方沉碧摇摇头,道:“这五年来你往我屋子可是送了不少,堆得砌得数不尽了,这会子还让我问你开口要,便是你们都不说,我自个儿这儿也过不去。”
蒋悦然笑道:“也是,你若脸皮儿薄不开口要,我只管瞧着自己得意的送,反正等你过了门儿,金山银海也都是你的。”
方沉碧面上一热,斥道:“你别乱说。”
逛了许久,眼看天色有些晚,方沉碧准备回去老宅跟老李和方梁碰头儿,蒋悦然又不依,拖着她又在馆子里用了饭,等到出了馆子,雨更大了。
晚上风凉,混着雨吹的就快要撕破了纸伞,一把纸伞哪里够用,摇摇晃晃之间只管是沾了一身的湿,伞不顶用,想瞧着眼前的路都是困难,走了不多远,也再看不见哪家铺子还挑灯,没法子两人只管找了个稍能遮雨的棚子且先避避再说。
原也想着夏末的雨正是来得及退得快的时候,哪知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没见一点儿小,冷风吹的呼呼作响,穿过两人身上的湿衣裳只道是有刺骨那么寒。蒋悦然撑着纸伞挡在前面,将方沉碧遮在身后。可棚子不过是遮阳用的,四面透风,饶是蒋悦然遮了前面也不管多用。
蒋悦然眼瞧着她冻的直抖,愈发的抱做一团,他想了又想,便是真是有心伸手去搂着她遮风挡雨,可却也怕惊了方沉碧啐骂他下流胚子。
“你可是冷坏了吧?”
“我还成,倒是你,湿了半个身子了,快往里挪挪,小心回去病了,老太太夫人可是要怪的。”说罢拉了蒋悦然的袖子,又往里站了站。
“方沉碧……”
“怎了?”
“我冷……”
方沉碧闻言将伞再往他身边摆,眼看着自己那一面淋了一身,蒋悦然忙往她跟前贴了贴,靠在一起,急声道:“你别嫌我,我知你也冷,我更冷,任是谁生了毛病也不好交代,怕是再出了岔子,日后若是再想着一道出来,恐怕是比登天都难。”
方沉碧闻言抬眼瞧他,弯了嘴角:“总算是有了让你也发怵的事儿降着,好是难得。”
由是方沉碧那晶亮潋滟的眼瞧入自己的眼,全是少见的娇嗔模样,仿似在他心头点了把火烧着,凭是外头的风雨再大都不觉得冷了,蒋悦然面上一热,也不知不觉的就伸了手,一把搂过方沉碧,紧张的气息燥急。
“你……”
蒋悦然也不想听方沉碧说,只管用食指抵上她的樱唇,覆头贴了过去,呢呢喃喃道:“方沉碧,我好喜欢你。”
方沉碧到底挣不过蒋悦然的力气,只管是由着他乱来。双唇相接,两身相抵,点到哪里不是火,碰到哪里不是热?
从前蒋悦然梦里总有这一出,那怀里的人,那唇畔的香勾魂儿一样让他心神难安,醒了就躺在床上想个不停,只道是年少火胜,倒也说不上龌龊,只是自己品着也觉得好似是污了姑娘家清白一样。
可怪在无论梦了几回,总都是方沉碧的影子在心头。现下真的成了真,更道是那感觉愈发惹得他连心都快要跟着涨成两半儿,只是那梦里也有的茉莉香却是真真儿的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