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也知道陆昱珩这个庶出的大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这样听了一耳朵,不免坐不住。
“可是苏漾在外头?”
殿中传来陆踏崖的声音,苏漾一凛,抬步迈入殿中,先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境主。”
陆踏崖笑着亲自将她扶起,声音和蔼得很,“不必多礼。这些日子在这儿可还住得惯?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在外头等着做什么?”
“境主安排的一切都好,自然住得惯。”苏漾笑了笑,“方才是怕扰了境主清净,才在外头多逛了一会儿。”
“同我不必这么客气。”陆踏崖拍了拍她,“上回见你,还是在学宫时。一转眼,便长这么大了。”他叙完旧,才话锋一转转到正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晚辈以为,战事变化莫测,为保完全,增援一事不妨请护法同大皇子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陆踏崖叹了一口气,“司寇钧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渊境。这于他是初战,不占点便宜不会轻易罢手。珩儿被围困,我自然也挂念得很,可我更要顾虑着整个渊境的安危。护法若是此时去援,司寇钧换了攻势,再将他调回来怕是来不及。”
“事发突然,许多事务还未来得及安排妥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若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也不会选了澄儿去。”
他这话说完,看了苏漾一眼。
“可……”苏漾起了个头又生生止住,她知道有的话她说不得。
但陆踏崖似是琢磨了琢磨,又道:“不过你说的确也不错。澄儿心浮气躁,若有人从旁辅助着,兴许更稳妥些。只是寻什么人来好?”
苏漾想也没想抬眼道:“不如让晚辈来。”
陆昱珩想了想,慢慢道:“你小小年纪便至破心境,也熟悉珩儿的行事风格,若是愿意,自然是再妥帖不过。”
两人三言两语敲定下来,苏漾赶着出发,陆踏崖亲送她至殿门前,目送着她离开。
她身影刚消失,殿中便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暗室的门打开,叶宛宛从中走出,规矩在陆踏崖面前行了一礼。
陆踏崖看她一眼,“那银甲惑心,可种好了?”
叶宛宛低眉顺目,“万无一失,只等境主发令。”
“不急,且再等等,时机未到。”
叶宛宛朝外头望了一眼,终究还是不放心,“境主激她出渊境,司寇钧当真会为她而来?况且苏漾久负盛名,真就这般……单纯?”
“久负盛名?是啊,多好一根苗子,苏篆启和关池央生生给养成了这样。不过,心思单纯,是件好事。”陆踏崖望向殿门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至少对我们是桩好事。”
苏漾一路同大皇子井水不犯河水,行至半途,天色似乎有一霎暗了下去。
她觉出不对,打了个手势,整个队伍生生停住。
大皇子本就不满父皇突然派她一个外境人前来协助,坏了他的计划,不禁有几分不耐,“公主向父皇提请提前动身,难不成是为了在路上耽搁的?”
他话未完,只听苏漾手中长剑脱鞘的“咔嚓”一声,简短道:“此处有变。”
大皇子骤然捏紧手中配剑,四处张望了一圈,又用神识仔细探过一圈,手上力道便松下来,嗤笑了一声,“草木皆兵。”
这四周风平浪静,同先前没有半分区别。
苏漾看他一眼,没再理睬,只管传令下去。
大皇子眉宇间不耐更甚几分,“延误了战机,回去父皇问责,你可当得起?”
他这话刚说完,周遭瞬息间天昏地暗,有烈烈风欺来,草木顷刻凋敝,肃杀如数九隆冬。
大皇子立马噤了声。
这阵仗,怕是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要意识到不对。
苏漾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这么大的阵势,只能是司寇钧。
不是说他这次没有亲自出战么?那现在算什么?
远远有一人朝他们走来,玄袍曳地,步伐沉缓。
苏漾自一旁取了弓来,搭箭上弦,以灵力催动箭头剧毒,二话不说,稳稳一箭射向来人。
箭矢破空,她用的箭和弓都非凡品,又给足了灵力,这一箭本是锐不可当的去势,却不过飞到二人中间时便消弭掉,箭矢突兀坠在地上。
远处那人却一步间行至箭矢处,踩过箭矢,有细微的断裂声。
那人明明也没什么动作,灵流都平缓得很。苏漾狠狠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他的领域?!
邀天期修士已经可以张开自己的领域,领域中的天地法则皆凭本心做主,只要将对方拉入自己领域中,便抢了极大的先机。
他们带了浩浩两千修士,竟悉数被拉进他领域中,而他们竟无一人察觉?
那人站定,远远望过来。
她身后有浩浩千人,身前有飞沙走石风声不息,可他却浑然看不见他们的存在,在周遭一片沉沉暗色中只定定望着她,倏而抬手,语调缱绻,一如过往无数次唤她的名字:“漾漾,过来。”
身旁的大皇子警觉往后退了一步。
苏漾只瞥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看向司景行,“魔神好大的手笔。”
司景行抬眼望向她,慢慢道:“你跟我走,今日我便暂且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