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下意识看了司景行一眼,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辰寒继续道:“渊境太子说,”她顿了顿,一五一十将陆昱珩的话学给苏漾听,“将昔日同窗好友拒之门外,这莫非就是云境的待客之道?”
苏漾看着司景行下意识想说的那句“不必开门,他等不了多久,自己便走了”就这样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私下里,她同陆昱珩是旧友,但陆昱珩先提及两境,这就并非是能随她所欲解决的了。
苏漾又看了司景行一眼。虽说她和陆昱珩之间当真是清清白白,但她拿不准司景行到底是如何作想。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气势就先弱了三分,“莫非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司景行轻轻笑了笑,貌似十分善解人意地询问道:“我先去书房?”
苏漾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不是以陆昱珩自己的名义来访,两境之事,还是叫司景行离远些得好。
看着司景行走出去,苏漾理了理衣衫,在外头加了一件披风,领着辰寒辰满去山门迎客。
她亲自带人去迎,给足了陆昱珩面子。
苏漾一路行至山门前,在两旁高塔上守山门的两个元婴期修士远远见了她便下来,对她行了一礼,“属下参见公主。”
她一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开山门罢。”
两个人却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如实对苏漾道:“公主,渊境太子已经走了。”
“走了?!”苏漾心一梗,“什么时候走的?”
她费了这么多劲,还将司景行支去了书房,以为他是有什么正事儿同她说,结果他竟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不见,陆昱珩还是如当初一般,动辄便能将她气得牙痒痒。太久不见,她都忘了,他惯爱用两境来压她,哪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恭谨递上一颗珠子,“渊境太子离开前,叫属下将这留像珠呈给公主。”
辰满从那人手中接过来,检查了一遍后交到苏漾手中。
苏漾拿着珠子在手里颠了颠,张开了自己的小领域,才在留像珠上一抚,唤醒了其中的画面。
她本是怕陆昱珩真的说什么正事儿,才张开领域,确保只有自己一人能看到留像珠里的内容,可当留像珠中画面出现,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时,她便意识到自己又多虑了。
珠子里的影像不过是她山门前,他的声音虽在,但并未将自己的身影录进去。她听见陆昱珩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继而道:“苏漾,你叫我等了这么久,是想见我的心不诚啊。”
苏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她何时想见他了?
似是料到了她现在的反应,画面抖了一下,而后一张大红的请帖在画面里一闪而过,苏漾认出来,那是自己大婚时向曾同窗过的各境少主递去的。
陆昱珩清了清嗓子,并未从头开始念,只念了最后那四个字——唯盼君至。
他顿了顿,似是认真品了品这四个字,带着笑意的嗓音再度响起:“不是盼着我来么,如今我来了,你欠的这顿酒,不打算补上?”
若是他人在她面前,苏漾怕是会敲开他脑壳看一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陆昱珩一锤定音:“五日后,就选你们云境最负盛名的那座云归处罢,你请我喝酒。”
云归处是云境最负盛名的酒楼不假,年少无知的时候苏漾确实也曾许诺过他,若是他得空来云境,她便带他去尝尝云归处的菜。
谁成想这个得空,一隔便隔了好多年。论起来这次不过是他第二次来云境,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是来同她确认是否真的是她自己要取消婚约,他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怕是连云境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未来得及看清。
陆昱珩在那个“你”字上咬了重音,慢悠悠又补了一句:“你若是不来,我便要去望辰宫讨这杯酒喝了。”
话音刚落,留像珠的光泽黯淡下去。
苏漾撤了领域,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陆昱珩好不容易来一趟云境,于情于理,她确实该去陪他到处逛一逛看一看。只是,她毕竟是成了婚的人,而她和陆昱珩之间也确实曾有过一纸婚约。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和陆昱珩都能坦坦荡荡,她若是在司景行面前遮遮掩掩地拼命避讳,反而让他误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便晃荡到了书房。
司景行正在书案前看什么,见是她进来,便又继续低头看下去。
苏漾往他书案前凑了凑,见没吸引住他的注意力,索性强行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开口问他:“我和你的书册,哪个更好看?”
她的胳膊撑在书案上,视线与司景行平齐,这样一对视,反倒是她先败下阵来。苏漾刚想收回自个儿的手,没成想双手被他伸手牢牢攥在手中,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拖,紧接着唇上一软。
他隔着书案倾身,蜻蜓点水般吻在她唇间。
她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司景行抬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她的唇珠。温暖干燥的指腹落在她唇上,带来令人震颤的痒,却不带任何□□的意味。
司景行收手,将眼前的册子举起来展给她看。
苏漾这才发觉,他方才在翻看的,是她的画册。
他常常为她画画,慢慢画得多了,便订成一本画册。
苏漾接过来,随手翻了几张,画中女子神韵当真与她分毫不差。
她赞叹一声,认真夸道:“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