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许久没遇到过险境,今日这一日便算是把先前欠下的刺激补全了。心在胸膛里跳得厉害,血液不断冲击着,苏漾笑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她眼前,她抬头看过去,恰恰撞进司景行的眼底。他有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因着方才被她拉着这一通跑,眼尾微微泛了些红,认真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丝丝缠绕住她。
几乎是同时,他身上的香气也跟着传过来,若有似无。
苏漾抬手拉住他递过来的手,任由他将自己一把拉起来。
岩壁确实有些凉。
两个人各自平息了一会儿,苏漾在洞口处设下结界,又用旁边的藤蔓掩盖好洞口。
已是月上中天。
司景行看她做这些,不免带了几分探寻问她:“剑冢的出口在何处?”
“我刚要问你,”苏漾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竟也不知道?”
“你不是来剑冢求剑的?”司景行一愣。
求剑之人寻到剑冢入口,只要求剑的心智足够坚定,在剑冢内便会得到指引。
“我一个化神境,哪敢来剑冢求剑?”苏漾眼眸一眯,“你久居惊天境,怎么会不知道剑冢出口?”
“我无事来剑冢做什么?”司景行反问道。
苏漾被他一噎,想起来司寇钧是有本命剑的,诛天一战后,那把魔剑坠入剑冢深处,再无人得见。
司景行是以白虎为躯,脱离了原先的身体,本命剑不会再认他,他也无法另寻新剑。
这么说来,剑冢也算是他的伤心地,他不入剑冢,也是情理之中。
司景行见她久不接话,又解释道:“方才没留意,不知怎么就走了进来。”
她点了点头。她对司景行的顾虑防备几乎被全然打消,尤其他如今比她低了一个大境界,不会造成什么威胁,苏漾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灵力枯竭,那她必然要将人好好从剑冢带出去。
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度过今夜——这山洞太潮太硬,委实不怎么舒服。
苏漾从乾坤袋里掏出大大小小一堆东西,将山洞填得满满当当。
她拿出床榻时,司景行只是挑了下眉,直到她连浴桶都拿了出来,司景行环顾了一圈四周齐全甚至有些奢靡的陈设,一时无言。
苏漾抛了一把水珠进浴桶,水珠顷刻间便化作一桶清水,她又扔了火珠进去温着水,才腾出空来解释道:“我来惊天境一两日回不去,就提前在乾坤袋里装好了这些。”
其实她的乾坤袋里一直装着这些,出门在外,也断不能委屈了自己。
看出她要沐浴更衣,司景行自觉道:“我出去看看。”
“哎!”苏漾叫住他,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只通体润白的灯烛,响指一打,白烛上便陡然燃起一簇小火苗。
她将灯烛硬塞给他,只道:“外面太黑了。”——也不知剑冢中还有没有别的猛兽,她这只灯烛看似寻常,烧起来时却有震慑野兽的作用,他眼下没什么灵力,带着它出去她放心些。
司景行的目光在灯烛上一停,从善如流接过来,道了一声谢,便秉烛走了出去。
她沐浴须得一段时间,他一时无聊,便走远了一些。
剑冢中荒草丛生,草窜到半人高有余,最易遮蔽视线——寻常人都会绕着走,谁知道那草丛下藏着什么东西。
可司景行却浑然不觉似的,只选定了一个方向,避也不避往前走,甚至百无聊赖地随手拨了拨身旁草穗。
起了风,噬兽的吼叫声被风远远送来,显得格外瘆人。风过树梢,叶片唰唰响作一片,若有精通音律的修士来听,便会发觉这叶片之声在无形蚕食着听者的理性。
不止如此。
剑冢的夜里潜藏着无数危机,来求剑的修士只消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所以他才这么喜欢夜间来剑冢闲逛。
毕竟惊天境的其他地方都太无趣了些。
司景行垂眸看向手中灯烛。
烛光在这浓稠到窒息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微弱,可依然固执照亮了他身周一圈。
在这样的夜里,未免太不合景,显得有些碍眼。
他“啧”了一声,抬手在烛火上一晃,食指和拇指往下一压,生生将火焰捻灭。
四周霎时沉入黑暗中。
这烛火一灭,远处便有异动,草丛低伏下去又迅速弹起——有什么正快速朝他这而来。
司景行一眼都未瞥——算着时间,是时候往回走了。
他身后不远处,一只身躯庞大的噬兽低低吼叫着,盯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伏低身子退了回去——它只有野兽的本能,而此刻它的本能告诉它,前头不远处那猎物的气息极为危险。
谁是猎物,犹未可知。
苏漾动作很快,洗好后便从山洞探出脑袋去叫司景行。
司景行正在山洞前不远处,手执她给他的灯烛,烛光缱绻,映着他侧脸,愈发显得他如天上谪仙。
苏漾换了一身石榴红的留仙裙,垂鬟分髾髻下半散的发丝乖顺披在她肩侧,她从山洞里探出半个身子,冲他招招手,眉眼一弯,“我好了。”
司景行随她进去,扫了一圈四周。
她甚至为他也准备了一张软榻,两张床榻分在山洞两侧,中间摆了碧玉屏风,又设了一道结界。还在她那半边的一处角落里圈了个小结界出来,结界里放了些灵草,还有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