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戚氏素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那日宣王像个普通年轻人一般态度和善,如今想起来一些出人意料的举止,其实只不过是讨好岳父和岳母的手段而已。
多有心的年轻人啊。
既能做到这份上,那求娶她小侄女的心自然是真的。想着这个,其实就想到了那日气焰嚣张的朱氏。也枉费朱氏把她那儿子当成宝,还当真以为这望城就她儿子一个年轻男子呢。霍砚好虽好,同她小侄女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如今朱氏对她小侄女的成见这般深,就算嫁过去,也要受婆婆的气。宣王多好啊,前任宣王没了,前任宣王妃,也在夫君死后莫名其妙成了疯癫,这偌大的宣王府,她小侄女一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份。还有,年纪差得有些多算什么?不过八岁而已,人家差个二三十的老夫少妻也多得是呢,这样的男人最会疼人,有什么不好。
戚氏冲着乔氏笑了笑,暗道:瞧着宣王这股急躁劲儿,她小侄女怕是留不久了。
戚氏柳眉弯弯,将手里的牌打出去,声音清润道:“赢了!”戚氏笑容满面将赢来的银票攒在一块儿,一双青葱玉手是说不出的娇嫩纤细,嘴里有模有样的喃喃道,“攒些银子,给小侄女准备嫁妆。”
乔氏一听,忍不住笑。
瞧瞧,这人还说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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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去了薛今月的院子,便瞧着几个年纪略小的姑娘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略年长些、或者已经定亲了的,则坐在一旁吃着新鲜瓜果。
薛今月有些跃跃欲试,奈何她家娘亲千叮咛万嘱咐,待嫁的姑娘,该稳重些,不可再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遂不满的撅撅嘴,拿着银签子插了一小块西瓜吃。
见着江妙来了,才赶忙放下手里的银签子,执着江妙的手不满道:“妙妙你总算过来了。大人们打叶子牌有什么好看的,就属你最乖巧,一直坐在表姨母的身旁。”薛今月原本是想叫她来着,可担心自己也被娘亲留下,也就作罢了。
江妙心道:她这不是也是没办法嘛。
扮了这么多天的乖巧,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再过几日,陆琉得再次上门提亲来了。她一双大眼睛瞅瞅眼前的薛今月,瞧着她面颊绯红,眉心痣殷红娇美。心叹:真好啊,同她二哥的亲事顺顺利利定下来了,就等着出嫁了。
江妙有些羡慕,若是陆琉也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她也就不用再费尽周折了。
正说着,乔慕宜也走了过来。
乔慕宜也是听说过了宣王去镇国公府求亲的事情的,这会儿看这位小表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揶揄,小声凑到她的耳畔,道:“宣王妃呢。”
不过,这也让乔慕宜明白,怕是那日宣王领着瑞王来他们府上,也不单单是因为她弟弟,怕是早就对她小表妹上心了。
江妙晓得乔慕宜最喜欢开这种玩笑,一时鼓了鼓腮帮子,恼道:“宜表姐不许笑话人。”虽然她想定下,可她爹娘还没点头呢。她再中意陆琉,也得依着她爹娘的意思。
乔慕宜是了解她姑父姑母的性子的,喃喃抱怨道:“真不明白姑父姑母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女婿,还有什么好挑的。”若是连这位也不满意,那乔慕宜还真担心,日后挑着挑着,她小表妹就嫁不出去了。
江妙心里很是赞同乔慕宜的话。
薛今月道:“咱们进屋里去说吧。”院子里虽是同龄的小姑娘,可毕竟有些不大熟,一些悄悄话不好在这儿说。
江妙点头说好,突然抬头,看到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巴巴的看着她的小姑娘。江妙有些惊喜,走了过去开心道:“唐姐姐。”
唐樱忙起身,笑容灿烂道:“江妹妹。”她老早就看到她过来了,只是瞧着她和薛姑娘乔姑娘在说话,便不好意思过去,打算等她们说话了再过去,未料她也瞧见了她。唐樱总觉得和眼前小姑娘有些莫名其妙的熟亲切感。
既然见着唐樱,江妙也知她在望城没什么朋友,便带着她一道进屋子里去。
进了屋,乔慕宜见江妙对唐樱这般亲热,心下倒是有些不舒坦了。她素来占有欲强,不过性子直率,喜不喜欢都写在脸上,这会儿瞧着二人有说有笑,乔慕宜也闷不吭声的开始吃瓜果。时不时抬眼看唐樱,心道:和这土包子有什么聊的?浑身上下一股穷酸样儿。
不过很快唐樱的娘亲孙氏过来寻了,唐樱有些舍不得,却也只能跟着自家娘亲一道回府去。等唐樱走了,乔慕宜才坐在江妙的身旁,说道:“你和那土包子很熟吗?”
江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乔慕宜口中的土包子就是唐樱。她道:“唐姐姐性子和招人喜欢啊。”因为有了上辈子的相处,所有她对唐樱的一举一动皆不陌生,甚是能从她脸上的表情想到她内心的想法,可是比一般望城的贵女们心思好猜多了。
只是乔慕宜对唐樱不熟,目下存着偏见,便说道:“你可是日后要当宣王妃的人。你想呐,这宣王妃代表着什么,你最清楚不过吧……这唐樱来自岷州这种小地方,自然想同你攀关系。我看啊,她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肯定是装出来的。”
江妙觉得,自己对唐樱存有好感就成了,没法要求别人也和她一样的想法。而她也明白乔慕宜的性子,喜欢事事都顺着她的,便敷衍道:“知道了,宜表姐,我会注意的。”
乔慕宜这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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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梧桐苑。
冯氏也去了薛府给薛老太太祝寿,不过一想到那她侄儿又嚷嚷着要见自己,便早些回府去了。一进屋子,冯玉泉就冲着冯氏端茶递水,端得一副殷勤劲儿。冯氏最清楚冯玉泉的秉性,挥挥手道:“江妙就别指望了,换个姑娘,姑母我再替你想想法子。”
一听这话,冯玉泉就蔫儿了,拧眉道:“姑母,不带这样的……你让侄儿苦苦等了这么久,就这么打发侄儿的?”他耷拉着脸,一屁|股坐在边上的玫瑰椅上,通身一股无赖劲儿,道,“……反正我不管,姑母得替侄儿想想法子。只要能娶到江妙,侄儿保证这辈子就她一个女人。”
冯氏哪里相信侄儿这等鬼话?
这男人呐,心心念念时,自然觉得心上人哪哪儿都好,只要能得到,哪怕是短命个十年都成,若当真得到了,不也就那回事儿。男女间的事儿,冯氏最是清楚不过。那她小侄女虽然美貌俏丽,可这身子还没长开呢,尝着了味道,也不过是个青涩的果子,还不及风情万种的美妇来得有味道。若是是看中那张脸,这男人一旦动起情来,只要身子过得去,才不会管脸生得好不好看。
冯氏道:“这宣王都来上门提亲了?你是狗胆包天,敢和这位活阎王抢媳妇儿?”
冯玉泉努了努嘴。他不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才按捺不住的吗?宣王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得亏镇国公没答应。若是他答应了,那他可就更没机会了。
冯玉泉缠着手指思忖了一会儿,才走到冯氏边上,覆在她耳畔说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这话还没说完,冯氏便一掌拍在了冯玉泉的脑袋上。
冯玉泉吃痛的抱着头,怨道:“姑母!”
冯氏待冯玉泉这位侄儿同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疼爱甚至比之更甚,还是头一回动手打他。冯氏气得胸前一起一伏,真想抄起手边的茶盏扔过去。她厉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胡来。若是这等事情被国公爷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成,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冯玉泉觉着,他巴巴的惦记了大半年,可他这位姨母总是让他稍安勿躁干等着。可结果呢?这小美人的小手都没摸到,转眼就后来者居上,快被人给定下了。
冯玉泉气恼道:“姑母不肯帮侄儿就算了。我也知道,我是您的侄儿,人家也是你的小侄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没理由只帮我啊。”说着,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也是,若是你那小侄女嫁给了宣王,成为了宣王妃,您走出去,这面上也有光啊。怎么着,都比嫁给我这个纨绔子弟来得要好。成,以后侄儿不来麻烦你了,省得姑母为难。”说着,便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这一通话,将冯氏气得额头突突直跳,许久,才咬牙切齿道:“真是白眼狼!”
色胆包天的东西!
冯玉泉气恼的出府去,一走到门口,便瞧着镇国公府的马车刚回来,堪堪停在外头。瞧着上头踩着马凳走下来的母女,冯玉泉一双眼睛都直了。小姑娘容貌继承了她的娘亲,等日后嫁人生子,也不过如乔氏这般增添风韵,才不像他姑母那人老珠黄的黄脸婆样。
冯玉泉过去,朝着乔氏和戚氏行了礼,举止倒是谦和有礼。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厮是个乖巧懂事的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