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道:“父皇,这孙坚和当斩!”
“斩什么?要斩也斩你!”司徒恒成见他还不曾自省,怒气冲冲道,“火兵营在修儿手里时,怎不见人弹劾?如今一入你手,同时得罪户部,工部,你怎么办事的?”
“冤枉,父皇。”司徒澜叫道,“儿臣还不是照着七弟那一套来操练?只这枪弹耗费大,谁也不能控制,父皇大可召将士相问,可是儿臣妄语?至于为何现在弹劾,儿臣便不知了,毕竟七弟原先就在户部办事的,工部也没少沾。儿臣有什么,每日只知起早贪黑的做事儿,可没空理这些。”
言下之意,是司徒修看他管着火兵营,故意找工部,户部的人挑事儿,就为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可司徒恒成哪里不知他的奸猾,当初司徒璟大婚,他便使人查了,也难说没有漏洞,只怀王大喜之日,兄弟们还只顾着互相倾轧,传出去,丢了皇家体面,那杀了刘公子的凶手既然已伏法,便没有继续追究。又正好两儿子打架,是司徒修先动得手,他心想得让这儿子修一修脾气,毕竟一直以来在朝廷得罪了不少官员,谁想到把火兵营交给司徒澜,就弄出了这些事!
这火兵营可是他让司徒修设立的,真以为是司徒修的?
不过司徒澜素来阴狠,敌对的东西,到他手里勿论是好是坏,他头一个想得便是毁了。就好比他十二岁时,夺了司徒璟看中的宝剑,不是想着好好珍爱,竟是将它折成两段,如今这年纪,还是不曾改,也难怪司徒恒成恼火。
军营岂能如儿戏?他同意设立,这主意便等同于是他的,司徒澜要毁的,也是他一国之帝的东西!
司徒恒成声音冰冷,与护卫道:“拖出去,杖责二十!”
直如晴天霹雳。
司徒澜大叫:“父皇,儿臣到底犯了何错?此前也是父皇任命儿臣接管火兵营,儿臣也尽力了,实在是……”
“你给朕闭嘴,打完给朕滚出宫,没有朕的命令,再不许踏出王府一步!”司徒恒成大喝。
司徒澜又要狡辩,然而护卫们已经将他拖走。
只听得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点儿不曾手软,他直接晕了过去。
司徒恒成在书房踱步。脸色铁青。
执笔太监伍业忙道:“皇上莫气坏身子。”
“不孝子!”司徒恒成长长叹出一口气,“伍业啊,儿多不愁,这话可不适合在宫中。”
伍业轻声道:“寻常百姓,多子的,为争父母宠爱,也一样计谋百出,此乃天性使然,皇上,不论宫中宫外皆是如此呢。”
“可家族基业哪里能与国家社稷相提并论?”司徒恒成摇摇头,也是疲累了,伸手捏一捏眉心道,“备轿。”
知道他要去哪儿,伍业连忙吩咐下去。
裴玉娇到得侯府的时候,正是辰时,太夫人用完早饭,与马氏说话,原来自从裴家两位姑娘嫁出去后,陆续就有人来给裴玉画提亲,短短几日,倒是要把门槛都踩破。
又有发帖子相请的,来来回回,没个停歇。
太夫人叮嘱:“莫看着合适就应允,也还不知是不是冲着大姑爷来。”
那是司徒修了。
马氏笑道:“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咱们侯府如今与楚王府脱不了干系,外人也都知,岂会不考量这一层?母亲啊,画儿可是儿媳亲女儿,岂不予她好好挑选?”她眼睛一转,“说起来,好久不曾请沈家,玉娇出嫁,沈姑娘来添妆,是不是……”
“沈家莫想了,真要有意一早便会亲近。”太夫人淡淡道,“上回她们去沈家作客,连二老的面都没见到,只小辈们来往,便知是有所顾忌,无谓再去打搅,顺其自然。”
马氏有些不甘愿:“他们这些人家清高,未必愿主动。”
太夫人缓缓抬起眼眸,瞧向马氏:“你确实是玉画亲娘,肯为她豁出去,我这做祖母的,倒像不愿费心了。”
一席话说得马氏面上发红,忙道:“儿媳只是可惜,既然母亲如此说了,儿媳没个不认清的道理。”
门口珠帘忽地一晃,有丫环进来禀告,说是裴玉娇回了。
太夫人怔住,这不才回门呢,怎得又回?马氏也奇怪,忍不住站起来:“莫非王府出了何事?”
太夫人倒有些担心。
外面已有清脆的声音传来,叫道祖母,只见裴玉娇穿着身柳绿色裙衫,好像枝头嫩芽一般,水灵灵的出现在面前。
“呀,真是娇儿啊。”太夫人道。
裴玉娇又跟风一般的疾步上去,依到她身边,小脑袋点着头:“是啊,祖母,是我,没想到我回罢?”
“谁想得到?”马氏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得空就回来啊,我想祖母您。”她笑嘻嘻叫下人们把带得东西抬过来,“有好些药材呢,人参虎骨给祖父祖母补补身子,还有衣料,都是宫里赏得,好些我都叫不出名字,二婶您拿几匹去给三妹做衣服!”
马氏一头雾水,但见她客气,跟着笑笑。
太夫人手揽住裴玉娇的肩膀,瞧着这些贵重东西,心想,莫不是司徒修有求于裴家?可又不像,若是,该等到休沐日一同来才对,饶是她这把年纪也猜不出,问道:“就只是回来看看?王爷不曾说什么?”
她道:“说准我住两日,我过几日还能回来呢!”
她巧笑倩兮,嫁做人妇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太夫人忽然有些了悟:“莫不是你想娘家,求着王爷要回来?王爷拗不过你,可是?哎呀,你这孩子!”她手指头戳在裴玉娇额头上,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欢喜的是,司徒修疼她,愿意让她常回娘家,忧愁的是,这孩子不懂事,哪里有嫁出去的姑娘总回来的?
长此以往,便再宠,只怕心里也会不高兴,毕竟男主外女主内,男儿天天在外政务缠身,回到家谁不希望有个贤惠的妻子等着呢?样样照顾妥当,两好得一好,才是真的好,太夫人正色道:“就这一回了,过几日不准再回来,不然莫怪祖母罚你!”
欢天喜地来陪太夫人,没料到竟然得一句训斥,裴玉娇有些蒙,嘴扁了扁道:“祖母,为何啊?我原先还想留在家里不嫁人呢,您不也同意的?”
“一桩事有一桩事的说法,既然嫁了,就得安生,娇儿,可不能还当自己是姑娘家了。”太夫人声音轻柔,耐心的道,“祖母也想你,但并不想打搅你夫妻,你可知?你数月能回来一趟,祖母已很是心满意足。”
要几个月,裴玉娇满心不舍,可太夫人这般苦口婆心,她也听明白了,她是怕自己总回家,留司徒修一个人,他会生气。
他会吗?裴玉娇不太确定,倒是想起在书房,他一个人坐着挺孤单的,她走了,整个王府除了下人就他一个,换作她,她也不乐意。
她乖巧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