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林萍芳面上喜不自禁,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锦衣玉食、丫鬟环绕的贵夫人生活了,拉着林宝儿,便要跟着丫鬟们去看自己的院子。只是林宝儿此刻却被桌上的精致糕点吸引住了,他不仅吃得满面的粉屑,两只小脏手上也是拿满了糕点,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去。
林萍芳见宝儿这模样,一时也是面红,讨好地冲柳嫤笑笑,就硬拉着宝儿跟着丫鬟们下去了。
“夫人,这对母子来路不明,就这么让她们留在府中可是不太妥当......”郑奶娘心中担忧,她最为担心的,便是柳嫤心里不好受了。毕竟之前,林长茂可是对柳嫤承诺过此生只此一人的!如果这林氏真是他在外边的人,那柳嫤心中该是多么的难受?
“无妨,”柳嫤淡淡笑了笑,她不会对郑奶娘说自己的猜测,毕竟之前的柳嫤都只是个单纯的闺阁女子罢了。她出阁之前听从父母长辈的教导,嫁人之后凡事也一直由林长茂做主。若不是林家无小妾通房,庶子庶女之类的人物在,养在深闺的柳嫤当这个家的主母,也不会当得那么轻松。
现在的柳嫤可不是原来的那个柳嫤了,虽然她相信没有人能证明她不再是她,可是要转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交融的,这样一切才叫“顺其自然”。
柳嫤在听下人来报,有一对林氏母子上门的时候,就已经派了人手去打探情况去了。这人是林长茂之前给的,叫林淼,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十五岁小少年。本来他一直都是协助柳嫤处理内宅事务的,但柳嫤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却发现这人的能力极为出色,单单放在林家内宅确是浪费了他的才能。
又整理了一番原身的记忆,柳嫤才知道这人是翁父林德兴专门培养出来的,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经过林德兴十几年的洗脑式教育的人,这林淼对林家的归属感是百分百的,在行事上更是给柳嫤“死士”的错觉。
林家家业做得如此之大,少不了底下人的能耐,这林淼的能力是极好的,不过一个下午,便将柳嫤想要知道的东西弄到手了。
却原来,这林萍芳是林家偏支一个长辈的外室所生之女,在五年前的时候,不堪婆家虐待,逃到林家的一处庄子上,希望得到林家的庇护,而那个时候的林长茂,也曾在庄子上停留过几日。
一年之后,林萍芳诞下一子,取名宝儿,却不知生父为谁,而林萍芳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三缄其口。逃家一年之后竟然生子的林萍芳,当然被人们所不齿和排挤,当时人们都闹着要把林萍芳浸了猪笼去,只是最终却是被林长茂保下了。之后,林萍芳便一直在林家庄子边上的一个村庄里生活了。
这些证据无不是在告诉柳嫤,这女子与林长茂有染,这林宝儿便是林长茂在外边的孩子。但说实话,柳嫤还真不相信事实便是如此直白,这也是源自柳嫤对自身相貌的绝对自信。这林萍芳和她,真是云泥之别的,林长茂是瞎了眼,才会弃这么个美娇娘不顾,而就林萍芳这一朵并不芬芳的野花呢。
当然,这并不是柳嫤做出判断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柳嫤不相信事实会这么巧!怎么这对母子那么多年不出现,在这么个时候却偏偏出现了呢?
探听而来的情报说,林萍芳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虽然不少吃不少穿,可是日子也很是清贫,还常遭人白眼。而且林宝儿已经四岁,在教养上却是完全没有人管教的状态。
观之林萍芳,如果林宝儿真是林家的种,那她绝不可能忍受这四年来的清贫,不然何以在今日上门?明摆着着就是为了林家家产来的!至于什么为情默默蜗居乡下,柳嫤会呵呵哒笑几声,你可曾看见林萍芳眼里有一丝难过了?
林萍芳在今日上门,就是因为现在林长茂死了,死了就不能证明她说的是假话了。
综上,柳嫤得出了一个结论,林萍芳母子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讹人,至于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在,还需要再让人详细调查一番。不过还是那样,柳嫤从来不泛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当然凡事她也喜欢考虑最坏的地步,所以柳嫤又这般那般地一串命令下达了下去。
☆、账簿
将林萍芳母子安置在偏院之后,闲下来的柳嫤便开始查看起,林家铺子送来的账簿了,现在她看着的,正是本地八间布庄的账簿。
看了账本上条条记录,柳嫤也是气笑了,这些人都当她是死的吗?难道真以为林长茂去后,林家就没有人了?!这些账上显示,竟然有四间布庄是入不敷出,两间是收支相当,只两间才略有盈利。
“鸾枝,你去将小叔请来”,柳嫤半眯着杏眼,半倚在窗前看着院中风光。此处属于南地,现在不过三月中旬,日头便温暖起来了,院中栽种的桃也满树粉红色的花苞,一片生机勃勃。
“嫂子,不知你有何事找我?”林长盛还未完全从噩耗中走出来,但约莫是前几日眼泪流得太多,现在他每每眼眶通红却干涩无言。
“小叔,此次找你,却是为着布庄上的事情”,柳嫤将一本账簿递给林长盛,示意他翻看一番。
林长盛拿着账簿,细细地翻着每一页记的账目,看了许久,却还是不知这账簿有何问题,看到最后,也只知道这间布庄每月支出比收入要多,处于亏损状态罢了。
“嫂子,可是这账簿有问题?”林长盛不傻,他知道自己看不出问题来,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问题,不然柳嫤为何叫他过来呢?
“小叔你再看看这本”,柳嫤又将桌上另外一本账簿递给了林长盛。
林长盛拿起一看,再比较了各项收支,顿时明了。这两间铺子在伙计的人数、工钱,甚至同一种布匹的售价等都是千差万别。第一本账簿上的各项收支,拿出来单看都好似没有问题。至少对林长盛这种,不知柴米油盐要价几何的人来说,是看不出问题来的。但是现下两本账簿对比之下如此迥异,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知道,这里边存在猫腻了!
柳嫤也是两相对比之下,才知这些铺子上交的是假账的。不得不说,做账之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却也不容易被拆穿。若不是如此,柳嫤也只心里肯定账面有假,而找不出这假在哪里来。
“嫂子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不好办的么?”林长盛问道,看了这迥然不同的账簿,他心中是既激愤又难过,这些铺子的掌柜伙计们,都是林家的老人了,甚至还有好几个是跟着父亲林德兴下来的,现在这些人趁着林家家主逝去之际,做出这一手来,真是叫人心寒。
“小叔,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为好?”柳嫤毕竟是个新寡妇,要对这些人动手,还真只能由林长盛出面才行,不是柳嫤不想,而是她不能。
“依我看,这些人都该撵出去才好!”林长盛本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所以他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么简单而粗暴。
“只是,这些人之中,不少是林家的老人,就算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将他们赶走,是否太过不近人情?”柳嫤心中的想法并非如她所言,她一向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只是,现在不是柳嫤之前的那个世界,在这里人情大于一切。若是依林长盛的法子,便是现下可行,但之后却让人觉得林家无情的话,那就是得不偿失了。人们总是容易同情眼前的弱者,现在林家失了家主,在人们眼中自然就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日后呢,在这些被撵走的人,成了人们眼睛见到的弱者之后呢?
“嫂子的意思,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林长盛疑惑道,“万一,他们之后又故技重施,那咱们又该如何处置?”
听了这话,柳嫤对自己这个便宜小叔,倒是生起几分欣赏,她淡笑了笑,“小叔不妨和这些人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们还不改过来,再将这些人辞退也无妨。”
柳嫤觉得,这么多间铺子的账簿一起出了问题,这十分值得深思。若是这些人背后没有个依仗,他们何至于这么大胆?若是有,那会是谁?或者说,是哪方势力呢?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林长盛便下去了,在他走的时候,柳嫤将林淼也给林长盛派了去。林淼不同于林长盛,自小是一直跟着林德兴的,他走南闯北的到过不少地方,见识也是不凡。对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林淼可比柳嫤这个半吊子,还有林长盛这个只通了六窍的人,懂的多得多了。
在林长盛带着林淼走后,柳嫤越发觉得人手不足了。在现代,几乎不存在不能勘破的秘密,在高科技之下,可以说一切都无所遁形。可是,这里是古代,没有互联网,没有私家侦探,柳嫤想要得知真相,只能派林家的下人们去探访。
此刻,柳嫤想要查一查林家的掌柜伙计们的背景,想要查一查别的商铺是否有在背后搞鬼,还想要查一查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可她现在却是一筹莫展。柳嫤想得很全面,只可惜,可行性太低了。柳嫤现在手中得用的,除了一个林淼之外,要想再找出一个可用之人,实在是难。
本来柳嫤记忆里,还有两三个同林淼一般的,只是月前林长茂出门之时,却是把他们都带走了,在林长茂遇上瘟疫之时,这几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如果柳嫤是作者文里的玛丽苏,那她现在肯定虎躯一震,便能发现身边无不是对她忠心耿耿、又能力爆棚的一竿子属下们了。只可惜,作者大人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金手指,所以柳嫤虽然有着穿越而来的灵魂,内里知道的东西,比这个时代超前了上千年,可是柳嫤此刻,也只能困守在林家这深深的内宅之中。便是柳嫤现在有什么想法,还都得让林长盛去做,更惶论,柳嫤的想法能够施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林长盛对于她这个兄长遗孀的尊重!
柳嫤在思考着怎么培养人手,不自觉地便观察起,身边这些各种年龄段的女人们来了。
郑奶娘不行,她虽然将柳嫤当女儿一般疼爱,忠心上可以保证,可是她对外面的事情却一概不知,而且她是柳嫤的奶娘,如同亲人一般,柳嫤也不好意思去吩咐她。
木楠和木槿,和柳嫤年岁相当,而且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在柳嫤嫁到林家之时,也作为陪嫁丫鬟一起来到这里,后来两人都配了林家仆人做娘子,不过她们也不适合为柳嫤处理外边的事。现下两人都是帮着柳嫤处理内宅事务的,平日里也是忙得很,更何况,就算她们对管家很在行,可管家之事毕竟不同家外之事。
最主要的,其实柳嫤也明白,她身边根本没有人可以到外面去给她做事,如果是因能力上的问题的话,那还是可以培养一番的,最为关键的,却还是她们女子的身份。
柳嫤自己是这林家的一家之母,掌管着林家内宅大大小小的事务,可外边的事柳嫤却无法掌管,只因为她是个女人。先不说别人的非议,单单她这一妇人的威信,便只在这内宅有效。外边的人,也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敬重她,可是却不会信服她。
哎,做女人难,做女强人更难,做一个古代的女强人更是难上加难,柳嫤郁闷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