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瑟紧盯着那个红发魔怪,提剑御风前行,剑芒携裹肃杀之意,快如流电般疾窜而去。
那魔怪猛地躲开,抬头时刚好注意到她,血色的眼眸泛起寒光,紫黑的唇角却咧开一个不以为然的笑。
宁瑟从未和魔怪对战过,心底其实微有发怵,耳边风声疏狂,带来不少痛吼和惊叫,她分不清哪些是兵将的声音,哪些是魔怪的声音。
有天兵中了魔族的暗箭,转眼在她面前倒下,倒下后就浑身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也无人后退。
在这样的战场上,后退无异于任人宰割,退一寸都是天界的领土,没人想将它拱手相让。
萧若说的没错,宁瑟对行军作战一无所知。
哪怕从前在凤凰宫和高手过招,也没有如今这般心神俱震的错觉。
仿佛生死牵连一线。
眼前的魔怪一看就很强,周身煞气便能逼退不少天兵,宁瑟微眯双眼打量它一阵,忽而举剑跃起,剑锋直击它的命门。
那魔怪手握一根人骨,迎面挡住宁瑟的剑刃,另一只手运满了煞气,张开狰狞可怖的五指,直接掏向宁瑟的心窝。
“很好。”宁瑟闪身避开,剑下一个掣肘,冷声同它道:“待会我也要把你的心掏出来。”
话音未落,魔族煞气横空急冲,灵蛇般绕过宁瑟的手臂,直逼她白嫩的脖颈。
宁瑟握剑的手一松,挥袖间向后空翻,带起的劲风绞碎了衣摆。
天外暮色四合,雪地反耀白光,旌旗仍然高高扬起,回荡的号角声动人心魄。
萧若也在和魔怪激战,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宁瑟,除了惊讶于她的身手外,还觉得她的身姿格外眼熟。
与此同时,红发魔怪的目光也紧随宁瑟,但她闪身太快,几乎无法看清。
漫天都是飘降的白雪,而她提剑所到之处,只留下了惊鸿掠影。
风声鼓噪,四下皆有乍起的寒芒,宁瑟扣紧手中长剑,截断数道冷光,魔族的暗箭朝她刺来,游丝般擦过她的手腕,她顶风逆行,鬼魅般出现在魔怪的身后,劈剑而下时,心中没有半分犹豫。
不远处有别的魔怪瞧见,仰天嘶哑长啸一声,仿佛悲切至极。
宁瑟侧目而视,心想难道魔怪也有袍泽之谊?
那它们有没有想过,当它们泄.欲般屠戮人界村庄时,手下斩杀的也是别人的兄弟,是别人的至亲,是别人的妻子儿女?
推己及人,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那红发魔怪被宁瑟一剑劈头,行将就木时,还不忘回手戳伤她,宁瑟猛然后退一步,挥袖间就是一把天火。
火光熊熊烈烈,而它无力反抗,八尺之躯几乎在眨眼间,被烧成一摊灰烬。
空留一条赤色的金链,其上刻满了魔族的铭文。
这厢魔怪不但没了头领,还在天兵的围攻中失了势,随着另一个魔怪的哑声吼叫,它们纷纷掉头撤退。
萧若还欲乘胜追击,却被兵长拉住袖摆,“不可意气用事,小心它们后退有诈。”
一刻钟后,魔怪悉数逃走,天兵这方偃旗息鼓。
夜幕降临,茫茫原野不见边际,唯有大雪纷飞如柳絮,缓慢覆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宁瑟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打算收剑,却被几位天兵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宁瑟问。
其中一位天兵双眼放光,扯了自己的衣袖挨近她,“你叫阿刀是吧,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军营的,但看你的身手,简直比兵长还厉害!”
另一个天兵接话道:“我看不仅比我们兵长厉害,连副统领都不是她的对手。”
一旁的兵长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这小子是副统领亲自送来的,他又觉得分外荣幸。
这趟押送军资的任务,可谓格外凶险。
因着真正的军资被偷偷送走,而他们兵营拖了几辆空车,大张旗鼓行驶在北漠边境,就是为了错引魔怪注意,而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而以往劫持军资的魔怪,都是一些小喽啰,还没有哪一次劫持,像今日这般派出了一个头目。
不过那个头目,已经被阿刀斩成灰了。
兵长感到心满意足,本着不放过一个人才的想法,靠过去拉拢道:“阿刀啊,你今日这番身手,实在英武得很,等我们今晚抵达本营,我定会向副将军推荐你,给你谋一个合适的位置。”
昨日副统领将宁瑟送来时,这位兵长对她不屑一顾,因他一向看不起在军营攀关系的人,就不太想和宁瑟说话。
而今,他的态度截然转变,宁瑟有些受宠若惊。
当晚子时三刻,这一行兵卒到了他们驻扎的本营。
兵长一路都在和她说,往后要如何提拔她,希望她不要辜负副统领的信任,努力守卫天界和人界的领土。
宁瑟心不在焉地听着,趁着兵长讲话的间隙,忽然问了一句:“天君殿下的营帐在哪里?”
“哎,你到底还是年轻。”兵长叹了一口气,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我至今还没见过天君殿下,只是听说他一战攻下一座魔城,英明神武远非常人能比。”
兵长话中一顿,又道:“你是副统领推荐的人,心中想的应该是如何守疆卫土,而非如何面见天君殿下。”
蛮荒北漠夜晚很冷,月色也黯淡微弱,营中军帐点了星点灯火,明明灭灭好似暗夜流萤。
宁瑟顺着正路望去,瞧见远方一顶最大的军帐,门口把守数个侍卫,帐内隐约有夜明珠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