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咳血了吗?要不,朕在太医署里挑选两个医术顶尖的太医,随你出宫为三王爷诊治诊治。百善孝为先嘛。”
厉哲颜抿唇略作了些犹豫,深茶褐色的眸子平淡如水,微微颔首敛眸。
“多谢皇叔关心,其实……其实哲颜这次请假多日,并非全权是因为家父之情。也是是因为,家父为哲颜做主定了门亲事,两家见面相谈甚欢,加之诸事大小颇多,是以……是以耽搁了几日。”
厉哲颜面沉如静水。他本可不必现在说出来,但是,既然事情到了这个田地,便已无法挽回。如此,不若快刀斩乱麻……
可,这对象根本就变了,好吗?
梁荷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再说……一遍……”
果然,皇上很在意。按捺下心头刀割一般的那丝痛,厉哲颜心下一沉,平静道:“父母已经与孙尚书说定,哲颜来年将求娶尚书千金。”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梁荷颂头顶,让她双耳嗡嗡作响!
“到……到什么地步了?”
“而下六礼已行四,尚书府已留下聘礼,只待年后请期。”
请期,便是定日子成亲拜堂了!梁荷颂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凉!她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先告诉他,她或许开春之后,便能和他双宿双飞。却不想,哲颜哥哥竟然在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
孙尚书的千金她有所耳闻,是个极其聪慧漂亮的女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的无一不通,总之,总之就是她梁荷颂搞不懂、看不懂的东西,她都会就是了!从前是听说过她与哲颜哥哥般配的传闻。
“请、请期……定在何时?”
看着面前的男人,梁荷颂心下酸楚。孙家千金与哲颜哥哥本就是旧识,可称知音,或许他们的关系本就不是如此简单,并不是挚友而已?不然,不也不可能这么快,这么突然!
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突然,应该只是她直到现在才知道罢了。三媒六聘的,哪是一日能搞定的。
厉哲颜看了眼光洁得一尘不染的黑玉石头地面,抬头,眸子平静似水,但唇角渐渐染上些许笑意。
“皇叔,哲颜而今才明白,世间好女子无数,作为男子,只死心眼看着一个人实在眼界狭隘。而今哲颜恍然大悟,迷途知返,好在而下年纪并不算太迟,只愿来年让爹娘如愿抱上孙儿,也如了哲颜病重爹爹之愿。”
“你……果真如此想?”梁荷颂废了好大劲才压抑下心头的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你莫要因为别的原因就说假话,我……朕要听实话!”
“哲颜句句肺腑,如何会欺瞒皇上?”厉哲颜说得平静而有条理,字字清晰,“再说,皇叔虽然只长哲颜七岁,但对哲颜来说却如师如父,哲颜又怎会欺骗皇叔。”
“好,个……句句肺腑……”梁荷颂缓了口气,心下气恨,但是想想,或许哲颜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便冷静了些。“你将朕当做师父长辈,朕,亦将你当做亲人晚辈疼爱。朕恕你无罪,你且如实说,那梁荷颂你打算如何处置?”
只见厉哲颜轻声一笑,淡道:
“那些已经是过眼云烟。哲颜从前年少,沉溺于美人容貌,而今长大才发现,花容月貌总有一天会凋零,不值得长久追寻,找个志同道合的女字,才不至于没有共同话题可说,才能举案齐眉、携手白头。”
张了张口,梁荷颂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得没错,说得对。从前,他说的那些之乎者也的古书古章,她是根本听不懂,应该说是不感兴趣。每每只能在一旁白痴似的看着他点头说好,然后惊叹“哲颜哥哥,你真博学多才”。而那孙小姐就不同了,她懂啊……
虽然从前被人鄙夷过许多次,没文采、不识字、不通经史,但她从未真正觉得这是个什么天大的事。做人,只要清清醒醒,活得明明白白有原则,有着真善美之心,掉那么多书袋子做什么呢?而这一刻,梁荷颂才明白了。那些“之乎者也”并不全是陶冶自己、自我修炼的,或许更多的是给别人看的,供别人比较的!世人都爱才女,她却是别人眼光中,胸大无脑、面若桃花脑若豆渣那类! 难怪三王爷一直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