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玥满脸不忍,她虽然活了悠久的岁月,却没有变成铁石心肠的老怪,反而比谁都要悲天悯人,不然也不会带张师师来生命祭坛想要帮助她。但此时看着生命祭坛内的动静,她的内心出现了动摇,开始怀疑自己的好意究竟是对是错?是不是反而是在害张师师和宁渊,若是那样,她即便是死也难辞其咎。
她有股冲动想告诉宁渊事实的真相,但想起张师师之前的叮嘱,她只能轻咬红唇,口风密不可漏。“一旦上了生命祭坛,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帮助自己,连我也无能为力。”
对于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语,宁渊回以满腔的怒气和冷漠的双眼。
“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放心,若是师师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即便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尽量护她周全!” 木玥感受着宁渊的目光,神情坚定的道。
听到绿先知的允诺,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那股诚意,宁渊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你不告诉我她为何在这里,但总能告诉我她正在做的事情危险性有多大吧?”宁渊道。
木玥稍稍迟疑了下,这一次终于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老实的回答道。“师师正在施展我森林族古老相传的一门秘法,需要借助黄金圣树的力量才能成功,所以她才来到生命祭坛。生命祭坛,之所以会被我森林族冠以这个名字,除了因为它是历代祭祀之地外,也因为在这个地方实行的仪式,往往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宁渊脸色变了一变。
“进行仪式有风险,师师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她仍然选择坚持,我也不好劝阻。我只能这么和你说,不管如何,等到仪式结束,至少能留下一条命。”木玥突然一脸苦笑,只有她才明白她自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的,是留下一条命,但有可能,并不是张师师的命。
宁渊并未理解木玥话中深意,只以为张师师最后能性命无忧,脸上一时安心了不少。
“孩子,对不起,原谅我……”张师师此刻身处生命祭坛中,并没有发现宁渊已经到来。她的五感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下已经完全封闭,脑海中只记得木玥告诉她的秘法,竭尽全力的想要让秘法成功施展。
因为痛苦和内心的悲伤,她绝美的脸庞上留下两行清泪,嘴中不断的喃喃自语着。
昨天一夜她想了很久,宁渊日后面临的危险超乎想象,她必须一直陪伴着他,否则可能一分开就是永别。但是她身体的情况若是被宁渊知晓了,他一定会让自己找个地方好好安胎生养孩子,这是她绝对不愿意接受的。
孩子她不想失去,却也想一直陪在宁渊身旁。这种矛盾的心情使得她十分痛苦,因此才会一直没有告诉宁渊。当木玥告诉了她一个匪夷所思的折衷之法时,她顿时动心了。若是一切如木玥所说的那样,她便能做到两全其美,非但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无法在乱世中存活下去,也能陪在宁渊身边帮助他。
她最大的担忧是仪式对孩子的伤害性,哪怕有一丝危险可能伤害到孩子,她也不会考虑木玥所说秘法。但是后来木玥告诉她,至少能保得她的孩子平安无事,她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尽管知道孩子不会有事,但此时仪式的进行过程中,张师师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内孩子的胎动。他仿若与母亲同心,对母亲承受的痛苦感同身受,此时传来淡淡的痛苦意念。
正是这股意念让张师师留下了泪水,她深知今天仪式的危险性,很有可能,她看不到自己孩子的长大了。
为心爱的他生下一双儿女,选一处风光明媚的山林过祥和安静的生活。这是张师师近来心中常常涌起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十分幼稚,但兴许因为有了胎儿,她的母性不断滋长,对于修炼证道完全看淡,更加厌倦打打杀杀。
如果不是不死神族出世在即,普天之下将再无一处世外桃源,她真想鼓起勇气叫宁渊带着她远走高飞。
但是她知道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那个男人身上担负着太过重大的责任,他也不是一个会选择逃避和退缩的人。他必然去直面风雨,而身为他的女人,却怎么也不愿独自苟活,更不想苦苦的等待,忍受丈夫不知死活的煎熬。
百年前战体死去的消息曾令得她悲痛欲绝,她很明白那种煎熬,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承受一次。宁渊是福大命大,但不死神族出世与他以往面临的任何危险都不同,她很确信,这一次若她离开了,很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不愿离去,做一朵慢慢凋谢的玫瑰,她张师师余下的人生,只愿与最心爱的他,仗剑天下,斩尽神族头颅,做一朵冬夜中最为傲骨的冷梅。
只为这一个小小的心愿,只为在他坚强的臂膀后为他守护后背,她选择了面临今天的风险。纵然一死,但求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