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处不在,吞噬了整片天地,也将宁渊最后的一丝希望,一点一点的吞噬殆尽。
宁氏部落并不大,但宁渊却整整走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部落内的每一瓦,每一砖他都细心的检查过,然而,却没有发现丝毫族人的踪迹。
他能找到的,就只有一些似曾相识的物件,随意的洒落在部落各个方向,好像还来不及带走,族人们便已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所有人到哪里去了?宁渊内心彷徨起来,没有尸体,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所有他熟悉的一张张笑脸,好像就这样轻飘飘的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步履沉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宁渊经历了大悲大哀,内心彷徨恐惧,种种负面的情绪都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宁渊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带我们去净土啊?听说那里有漂亮的衣服穿,有好吃的东西吃,是不是真的啊?”小宁霜天真烂漫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宁渊内心一阵抽痛。
“小渊子,豪婶给你做了酱肘子。看你瘦的,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吧,真是的,要好好爱惜自己身体。”豪婶慈祥如母亲般的脸庞浮现,他仿佛可以感觉到,那温暖的手充满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病好点了吗?”老郎中推开门来,来到一病不起的他床旁,粗糙的老手摸上他的额头。“嗯,烧已经退了,过几天你又能生龙活虎了。”
“渊哥,快快好起来,我们还要上山打猎去呢!”这时,宁立屁颠屁颠的从屋外探进脑袋,随后把自己辛苦采集而来的野果放在了自己床头。
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宁渊的双眼渐渐被泪水覆盖。
“小渊子。”“宁渊哥哥。”“渊哥。”
宁渊置身于黑暗之中,周围只有紫雾笼罩着他,在那黑暗之中,仿佛有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令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死了吗?都死了吗?”宁渊喃喃自语,两眼无神。他实在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前一刻他还在规划着族人们迁入净土的美好生活,下一刻,所有人却已经离他而去,剩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上,彷徨无助。
脚步踉跄的走在部落里面,宁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他视若珍宝的羁绊,在这一刻被切断,令他心神几近崩溃。
嘭。
最后,他摔倒在了地上,环绕在他周围的四十九面紫雾青罡旗摇摇欲坠。因为宁渊的识海在迅速的枯寂,神识无法再继续支持阵法的运转。
跌倒在地上,宁渊无神的瞳孔瞅向一旁,却发现了一根熟悉的梨木拐杖。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爬了过去,一手吃力的拿起拐杖。
状若癫狂的将拐杖拿起,宁渊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查看,最终确定这是齐爷常年不离身的那根拐杖。常年不离身的拐杖却随意的丢在了地上,那齐爷人呢?
想到这个答案,宁渊如坠冰窖,心里最后一丝的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
“死了,真的都死了。”两行清泪从宁渊的眼角流下,他嚎啕的大哭起来,就犹如一个孩子般可怜无助。
自懂事以来,宁渊几乎没有哭过,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像个男子汉般撑起整个部落。而这一点,他也一直做到了。以前无论遇到多大的麻烦,流寇再如何刁难,生活再如何艰难,他总是微笑着面对族人,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一般。
但此刻宁氏部落人去楼空,所有族人尽皆死去,他突然间失去了一切坚强的原动力,变得彷徨无助,恐惧前所未有的弥漫向他。
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伤心处。空旷的宁氏部落中,宁渊坐于地上,嚎啕大哭。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族人们都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手里紧紧的攥着齐爷的拐杖,宁渊高声疾呼所有族人的名字,但回应他的,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他曾经所居住的这片蓝天,在黑色雾海的肆虐下,已变得满目疮痍,他自己都已认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宁渊仰面倒在地上,瞳孔变得涣散。
四十九面紫雾青罡旗终于坚持不住,彻底失去光芒,掉在地上。紫雾褪去,四周的黑气一下子潮涌而来,就要把宁渊淹没。
而面对这一切,宁渊仿若未觉,他的脑袋沉浸在了以往的回忆中。短短的一天内,他便经历了人生最大的痛,这种痛痛入骨髓,好像要把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刮下来,令他痛不欲生,直欲寻死。
黑气迅速的涌来,最终将宁渊的身子淹没。如刁钻的毒蛇般,一缕缕黑气从宁渊全身各处的毛细孔钻入,肆意的破坏着他体内的一切。
宁渊的体内,冰冷绝望的气息涌了进来,全身的血气顿时沸腾万分,想要负隅顽抗。但这些冰冷的气息无孔不入,且绵绵不尽,而宁渊的血气却仿若散兵游勇,完全没有组织,很快节节败退。宁渊的经脉,骨骼,包括器官,开始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
原先光华坚韧的皮肤变得干瘪起来,宁渊的神态迅速的变得苍老,他原本熠熠生辉的双眸变得昏黄,漆黑如墨的长发变得雪白而毫无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