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号人,约莫作四拨。进门就热情地道着给安远首长拜年,嘴上还互道着真巧。
其实,薛老三清楚这些人多半在门口待了不少时候,早就碰了面,又哪里来得巧。
如今薛家门第极高,也是共和国内有数人家,虽是拜年。除了少数老关系户,来得绝无妇孺。
是以,倒是省了薛老三的事儿,招呼勤务员上烟。倒茶即可。
当然,最轻松的还得属招待,因着来薛家每到年初一,都会撤去门禁,是以。来薛家拜年的极多,往往这拨儿方落座,那拨儿又到,为免扰了主人,前一拨则不得不放下刚端上手的茶杯。告辞离去。
就这么,你来他往,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薛老三才得清净。
揉揉又些发僵的面皮,心中盘算着先前来客,估摸着该来的都来了,薛老三便吩咐勤务长一声,披上军大衣,拎了早备好稻草编制的篓子,驾了偏三轮,便直奔梅园而去。
说实话,薛老三是不愿去梅园的,尤其不愿年初一去梅园,虽然,老首长对他一直颇为看顾,甚至有几分亲近。
这种不愿,不是简单的不欢喜,而是类似小孩不愿在许多大人面前,成为被点评的对象那般。
再是不愿,可薛安远不便,他这薛家少主也只有代劳。
一路驾车飞快,他来得熟了,门禁处的负责人已然认得他,只例行公事地看了证件,便放行了。
今朝的梅园,和往次到来,一般无二,依旧莽苍白雪,覆尽青葱,独独田间的几从麦苗,顶破皑皑,倔强地透出一缕春意。
绕过九曲回廊地溪流,就到了老首长寓居地三间大瓦屋,他耳力极佳,远远就听见屋里的鸡鸣狗吠。
这些年过去了,老首长的居家习惯,似乎还是无有改变。
行到大瓦屋前,薛老三忽然驻足。
原来,隔得虽远,可他依旧将屋内的动静儿听了个大概,短短一分来钟,他分明听见了近十道声音,且尽皆熟悉,正是那群薛老三最不愿意面对的老头子们。
念头一转,薛老三便快速从瓦屋门前抹了过去,朝星云阁转去。
据他所知,这星云阁,正是南方同志的居所。
每年初一,南方同志便代表老首长在此间招待到访的晚辈。
当然,说是晚辈,其实到来的三十到四十左右的同志最多,五十的也不少,反倒是二十多的寥寥无几,大约只有江朝天,时剑飞等数人。
薛老三受老首长青眼,每次到访梅园,都是在主屋,还真没去过星云阁。
今次,他实在不愿再赴主屋,一人杵在当庭,被一众大佬做转移话题的引子,供人点评,虽褒多于贬,可没有主动权,甚至没有人权的滋味儿,实在太让人难受。
而到访星云阁,见过南方同志,拜了年,证明薛家人来过,这礼数就算进到了。
薛老三如意算盘划拉得极不错,熟料,刚抹过主屋,没行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喊声,“薛书记慢行,慢行!”
声方入耳,薛老三立时就便了脸色,转过头来,瞧见的果然是江朝天那白净的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