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薛向将身边的鸡毛,已经炙烤的没了水分的干柴全部加进了火堆,这是他最后一次加柴,因为手腕上的手表显示时下已是凌晨五点半了。
薛向依着树根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冻醒了,原来身边的火堆已早灭多时,薛向抬手看表,已近八点,昨夜的风雪已停,天空虽未放出朝阳,却是大晴了。今次不同昨晚,薛向的身体,力量尽复旧观,抓一把雪,擦了擦脸,立时神采奕奕。
“小白,你是跟我进城,还是待在这金牛山?”薛向摸摸肩头小白的脊背,竟和这小老虎打起商量来。
其实,薛向知道此地一别,怕是再没机会回靠山屯了,即将到来的大博弈,败了,他薛某人死无葬身之地,胜了,那几位恐怕也不会放他下来折腾,只怕是留校念书,终归是和这靠山屯诀别了。
小白虎虽然聪慧,到底不通人言,依旧立在薛向肩头,昂首送目。
“得,我还是带你进城吧,到时候,寻着机会,给你找个管吃管住还送童养媳的地方,你小子算是逮着喽…..”
薛向长啸一声,抓过小白虎,塞进怀里,便在雪地里奔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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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安老爷子的态度
耿福林推开房门,扯下门边的灯绳,刷的一下,屋子亮了,眼帘刚映入景象,耿福林便难以置信得揉了又揉,看着书桌边上闲坐的那人,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来这儿等你。”说话的正是薛向。
今天一早薛向奔出金牛山,寻了顶破草帽,混在乡亲们的牛马车里,便进了城。要说这承天县的戒备,远不如他清晨溜出金牛山时来得森严,那阵势似乎是整个承天县的武力都出动了,几乎将整座山林封死了。
得亏小白虎头前引路,寻了条绝道,顺着雪坡才溜下山来。或许是料定薛向就在山里,又或许是量薛向没那么大胆子进城,是以,城内与平日一般无二,只不过主干道四侧的墙壁填满了通缉、声讨他薛某人的大字报,就连县里的广播电台也一刻不停地播报着他薛某人在靠山屯犯下的累累罪行。
薛向听了会儿,竟是连他薛某人好逸恶劳的事儿,都被扒出来,加以“修饰”,成了强索社员肥鸡数百只,后面更有和女知青如何勾搭的事儿,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县革委的广播电台,而非大英帝国的太阳报。
薛向听得直倒胃口,索性在城墙根儿寻了个向阳的地方,拿破草帽遮了脸,闭目闲坐,这一坐就坐到了夜幕降临。天一擦黑,薛向寻着空当,就翻进了革委大院儿。悄悄潜进了耿福林家。因为,他料定耿福林看了今天的报纸,一准儿得回来。
果不其然,就等着了。
耿福林紧走几步,和薛向抱了抱,又招呼他坐下,转身出了书房,未几,捧回一个托盘,盘里一锅四碟。尽是吃食。
“老弟啊,你受苦了,郭民家真不是个玩意儿,初四那天。县里忽然开始宣传你们靠山屯儿,我还以为老小子想通了,顺带着宣传你的成绩,他好捞点儿政绩,哪知道这王八蛋趁机把我和光明给支出去,转眼就图穷匕现。”耿福林也是在汉水瞧见了报纸,立时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薛向也是饿急了,顾不上搭话,将杂七杂八地四盘菜,倒进了盛饭的小锡锅里。用筷子一搅拌,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见他吃得狼狈,耿福林还待出去寻摸吃食,却被薛向一把按住:“饱了,耿老哥,有没有今天的报纸。”
耿福林招呼一声,转身出门,未几,捧回一大摞,薛向抽出当天的《承天日报》。头版头条登的不是批判靠山屯的文章,而是郭民家代表承天县革委会做的检讨书。
薛向草草浏览一遍,笑道:“郭主任好手段!”
“他就这点本事,当年还不就是靠打闷棍,揪辫子起的家。”耿福林嘲讽完。又道:“老弟,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我看实在不行,我想办法把你送到岭南去吧,那边紧靠着港岛,走走关系,就出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耿福林还能这般说话,薛向心中实有几分感动:“耿老哥莫非料定这一仗,我必输无疑?”
尽管耿福林如此表态,且说得情真意切,可值此危难之际,薛向不敢弄险,也不敢尽信人言,是以他必须亮出底牌,让耿福林看见希望,坚定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