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遗珠盛了一碗粥,顾颜殊又盛了一碗,在她身旁坐下。“每次饿了都要吃这个,不腻?”
“我就喜欢吃这个,”顾夫人喝着蔬菜粥,连声音都愉悦不少。“如果没有放胡萝卜,会更喜欢。”
所以说顾夫人到底对蔬菜粥是有多执念,才能在有自己最讨厌的胡萝卜的情况下,还一直吃这个啊。
“遗珠,我想跟你说件事。”看她心情还好,顾颜殊轻声开口。
陆遗珠正好喝完一碗粥,抬头看向他。“你说。”
“我们……”灯光下,他的眼神中全是期待,还有害怕被拒绝的胆怯。像是他们结婚那一天,他在所有宾客见证下,跪在她面前,问:遗珠你愿意嫁给我吗?而现在,他以同样胆怯的心态,问她:“遗珠,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陆遗珠回视他,连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
“你不想要个孩子吗?”顾颜殊凝视着她,伸手想去触碰她颤动的睫毛,却被她偏头躲开。“孩子会很乖,在你寂寞的时候会陪着你,你不开心的时候还会甜甜地笑着逗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有个女儿。”
“不!我不希望!”陆遗珠拒绝得这么坚决,连带着顾颜殊眼里的光芒都暗淡。
他暗沉着双眸,沉声说:“陆遗珠,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但是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肯!”
天知道他多想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陆遗珠的孩子。汇聚了两个人所有的优点,连接起两人之间的纽带。他会把她宠成手可摘星辰的公主。
所有陆遗珠的遗憾,都能在那个孩子身上得到弥补。
可是现在,陆遗珠坚定而果决地拒绝自己。她说,她不要。
陆遗珠看向顾颜殊,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聚起来。“既然拒绝也没有用,顾颜殊,你问我/干什么?”
她知道顾颜殊心里面早就做好了决定,不然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精打细算,连爱情都能一步一筹谋,甚至可以待价而沽。
“顾颜殊……”想到这里,她脸上甚至露出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在讽刺自己。“我一直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其实我现在就能替你回答,你要的,不过是最养尊处优的生活,而这种生活里面,必须要有能够和你一起享受的女人。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舍不得,如果有一个缺了,那就宁可什么都不要。”
顾颜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到最后,唇角略略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么快,一闪而过。“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原来,在她眼里,他竟然是这样不堪的。
“我爱你,遗珠。我说我爱你,你连这个都不懂,都要怀疑吗?”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桌上的蔬菜粥已经彻底冷了,一点雾气都散发不出来。就像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点一点,也被冻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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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他的爱
陆遗珠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扔到地上,顾颜殊看着那件外套,觉得空气都是要人性命的慢性剧毒。她扔掉的,只是一件他给她的外套。可是他却觉得,一起被扔掉的,分明是他放到她手心,却又被她不屑的那颗心。
他感觉心很闷,闷得就像是那天父亲去世的时候。年幼的他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而现在,那样子难受的感觉再一次缠绕上来,不依不饶地剥夺了所有空气。
顾颜殊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他只是看着面前这个绝情的女人,妄图要把这张美丽的容颜刻进心里面。
“你爱我,跟我有关系吗?”她冷冷的说,不惜耗费血本也要在他心头重重插上一刀。“就像这件外套,我明明不冷,是你硬加给我的。而我不想跟你争执的时候,披在身上就披在身上。忍不下去不想再穿的时候,我想扔掉就扔掉。”说完,她就把碗往面前一推,站起身冷声说:“我吃好了,顾颜殊,晚安。”
她依旧叫他顾颜殊。
即使在经过这么激烈的反抗这么郁闷的争吵之后,他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男人。根本不是丈夫,这样理所应当的存在。
陆遗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顾颜殊重重往后一靠,抽/出一支烟在手上把/玩,点燃了却不抽。只是静静看着它一点点被火焰吞噬,烟灰落在地毯上。然后那条顾夫人最喜欢的地毯,就被烫出了一个洞。
灯光明明是温馨明亮的,顾颜殊却觉得在这片灯光里面,显得自己这样孤单这样落寞。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独行在这大地,孑然一身,无比悲凉。
他选择的路,到现在依然没有后悔,却觉得自己这么悲哀。
他疲惫不堪的闭上双眼,指间一松,颀长的香烟就轻轻落在地上。正落在那块被烟灰烫出洞的地毯上,把那个焦黑的洞一点点扩大。
甚至隐隐约约有焦臭的味道传了出来。小诺已经长得很大了,像旅行箱那么大一只。犬类天生的敏感性让它奔过来,不断在顾颜殊脚边转圈圈。
顾颜殊睁开眼一看,雪白的小诺在他脚边急的团团转,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他心一痛,随手打翻桌上凉透了的蔬菜粥,轻微的刺啦声后,还未燃起的火焰应声而灭。
他伸手摸了摸小诺的头,小诺呜咽了一声,重重往上一跃就蹦到了他腿上。善解人意的狗,看出了主人心里不愉快。伸出舌头,安抚地舔/了舔/他的脸。
顾颜殊伸手抱住小诺,小诺也知道他难过,竟然乖乖任他抱着,动都不动一下。顾颜殊把脸贴在它柔软雪白的皮毛上,只闭了闭眼,眼泪就扑棱掉到它毛丛里。
“小诺,陆遗珠真的很坏,对不对?”
即使是小诺都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可是陆遗珠,竟然能够在说出那么多伤害自己的话语后,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就连一条狗都知道安慰自己,她却连一个安抚的眼神都吝啬。
即使是敷衍也好啊。
可是她没有。
小诺呜咽了两声算是回答。
然后顾颜殊忽然就笑了。在这样凉风习习的夜,灯光都打得这么强烈。他温柔地微笑,微笑着自我嘲笑。一个男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竟然可以清俊好看得这么惊心动魄。
“我真是傻,”顾颜殊对着小诺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却无端端就让人遍体生寒。“就算小诺这么乖,出去还要用链子拴着。像陆遗珠这样总想着要离开的,我好像已经给了她太多的自由……”
“夫人,先生请你下去吃早餐。”张妈推开门的时候,陆遗珠正坐在飘窗上。窗帘没有拉,清晨的阳光很好,暖黄暖黄,金灿灿的一片。她坐在那里,睁着眼睛,眼下有轻微的黑。张妈叹了口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陆遗珠总算有点动静,抬起头冷淡地说:“我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