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大床,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周身各种让人眼花的仪器和管子……一切,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兜兜转转,依然逃不开命运的安排,至少母亲没有落得上辈子的悲剧,她也比前世多自在逍遥了八年——确切说来,是四年。
她还是赚了。
了无遗憾,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望着玻璃门上刺目而妖艳的金色郁金香,叶缘的心,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
“你应该尖叫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众人的拥护下走进来,摘下口罩笑眯眯说道。
好眼熟……他的眼睛很眼熟,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幻觉,也绝不是因为他是叶非。
“尖叫你会放过我?”叶缘冷淡看着他,脑子隐隐作痛,“叶非,你真够狠心,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她想起来了,这略有熟悉的身影和眼睛……确实是见过的,在上辈子,在她实验室的玻璃门外。
所以叶非,从上辈子开始,就计算她到如今,只是她傻傻的没有察觉到而已。
心口痛得仿佛窒息。
到底是父亲。可一个父亲究竟要怎样的冷血,才能这般算计着自己的女儿?
“如果我能长生不老,能够天下无敌,要女儿有什么用,在天下霸业和长生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牺牲的。”叶非温柔地笑着,眼中一派偏执,手指缓缓抚过她的眼睛,“这双眼睛真漂亮,但里面的情绪可不动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恨我,明明为王者服务,为父亲去死,是很光荣的事情。”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想知道真相。”叶缘定定看着他,“即使你对我和妈妈没有感情,但毕竟有血缘存在,作为猎物,我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没想着去激怒他。“那也算给我的一点安慰,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
“不,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绝对是我寻找过的最佳异能者和身体容器,”叶非手指缓缓划过她的脸颊,眼中有着狂热,“你有血族的血统,有李莲的异能,还有我被天石改良过的血脉……你是我最佳的小白鼠,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我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陪我称霸世界,你也会是我最优秀的武器。”
对于这一点,她深有体会,并且深信不疑。不过……“什么血族血统,什么天石,你究竟在说什么?”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深想。
“天石是那个。”叶非手指一扬,屋里的透明显示屏亮了起来,上面是一个画面,在半月形的缺口上,夹着一颗灰暗的石头。“在十九年前,我在矿区地下遇到这颗陨石,它改造了我的身体,将我骨骸和血肉淬炼得更加坚实,并且给我附加了毁天灭地的异能,然后代价就是每到夜里就会被疼痛折腾得死去活来、面目狰狞,我喜欢这种能力,却也惧怕它,好在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克制异能副作用的法子。”
叶缘无端紧张起来,她眯眼看他。“你利用了我妈!”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骨肉,就是你妈啊,她的血族血液能够综合天石带给我的副作用,只要与她欢好,我就能逃过那痛苦的折磨,所以我娶了她。小缘,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就是无情无义,因为你妈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容器而已。”
要不是双手双脚被四只铁环扣住,她又浑身没有力气,她铁定扑上去撕了叶非那张恶心的脸。“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妈那么痴心爱你,难道你就没有动容过吗?”这么想着,真替母亲不值。
“没有,一个猎人,怎么会对猎物动情。小家伙,你实在太天真了。”叶非嗤笑。
叶缘努力平复着胸口的火气。“既然我妈对你那么有用,那你还残忍离开她?她那么爱你,即使知道你在骗她,也会接受吧。”
母亲绝对是这样蠢的一个人,她坚信。
“那是因为生下你之后的几年,她的异能和血统逐渐消失了,变成一个普通人,于我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叶非精神有些微的恍惚。
其实那个傻傻痴痴的女人,他也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一般情况下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都会毁掉,对她和女儿,他却没有狠下杀手,而是去别处猎取别的异能者……可所有的异能者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叶缘。
天平上,依然还是自己最重要,没有得比较。
一把捏住叶缘的下巴。“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一个废品,不值得我痛下杀手,倒是你,对我太有用了。不知道我方才的解说,你满意不满意?”
“我想知道金郁金香谁是幕后的老板。”叶缘问道。
叶非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叶缘嗤笑。“难不成你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认为我还能跑得掉?”
“当然不是,一旦进入了我的地盘,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叶非哼笑,“不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现在是我最大。”
“现在?”
“以前是我的老师……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只要知道,只要让你爸爸高兴了,这里就没人欺负你了。”叶非站直身子,重新戴上口罩离开,“别妄想逃走,代价你付不起。”
叶缘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不定。
叶非走了后,屋里的科研人员开始摆弄管子和针头,对她开始小白鼠式抽血研究。叶缘盯死了其中一人,心头的情绪翻潮得厉害,面色虽然不变,话里却满含了失望了悲伤。“我信了你两次,到最后还是被骗,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了。”
她就知道,她明明没有那么虚弱的,而且母亲虽然给她用药,本意却也是好的,根本不可能伤及她的身体。
再且她的屋子周围布上层层叠叠的磁场陷阱,除非熟悉到可怕的人,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潜入她的房间,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制服。
是她把自己的弱点展现给他,是她的错。
明知不该信的,依然总抱有几分期冀,以至于落得如今下场,是她活该。
扎在她胳膊上的针头微微一顿,那人眼里跳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好一会儿。“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
叶缘嘴角扯了扯。“无妨,反正到最后,你总是会选择牺牲我就是。”
丁波沉默,麻利地继续着手边的工作,认真而率性。
“我只想知道,一开始你接近我,是不是很早就有现在的目的,跟我说的志同道合讨厌郁金香,从来都是假的?”尽管知道屋里有摄像头监视器,她还是义无反顾问了。
丁波不答,依然忙碌着。
有数根针头插入皮肉,那疼痛比不过心头的隐痛。明明早已习惯了针管的抽/插,这时候依然无法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叶缘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忙碌,心头居然有了些委屈。
“丁波,你对我,难道真的只有假情假意吗?”
“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