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刺客同时挥刀斩下,段岭身在半空,踩上台阶,翻身一扑,以背脊护住了武独,两刀砍在他的背上,有白虎明光铠在身,只是砍破了外袍。在这短短瞬间,武独已抱着段岭,反身踏上内墙,借木桩的支撑一跃,飞身跃过刺客头顶。
一声轻响,两道药粉飞出,随即刺客摔了下去。
段岭甚至未看清武独的动作,武独却已牵着他的手,顺着楼梯飞奔下去,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冲出了哨塔。
孙廷正在指挥手下翻找,突见塔中有人冲出,吓了一跳,吼道:“有刺客!”
士兵们各自拔刀,武独喝道:“都闪开!”
黑衣人在前疾奔,段岭马上弯弓搭箭,两箭射去,那两名刺客听得箭矢破空之声,一个翻身躲过,落地时继续狂奔,逃向浔水,眼看就要跃入河中的一刻,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地,武独依旧站着,握住段岭的手,段岭心脏狂跳,眼看两名刺客痛苦地在河滩上挣扎,抽搐,最后蜷成一团。
士兵们慢慢走上前去,不知这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碰他们。”武独吩咐道,并与段岭靠近。
“是你的毒药吗?”段岭问。
“嗯。”武独皱眉,用树枝挂去对方的蒙面布,段岭问:“你认识吗?”
武独疑惑,缓缓摇头,答道:“不像元人。”
“会不会是……”段岭蹙眉,观察武独表情,武独与他对视。
“有可能。”武独低声道。
段岭的意思是会不会是蔡闫派来的人,而武独也猜到了这一点,两人当着孙廷等人的面不便多说。
“是元人?”孙廷问,“方才当真凶险。”
段岭仍在沉思,点了点头,说:“放在这里,不要去碰尸体。”
段岭知道刚刚武独怕有危险,一出手用的就是剧毒,毒药见效居然这么快,从前极少见识过他这般本事,竟忘了他的看家本领就是下毒。
“还要上去吗?”武独问。
“要。”段岭说。
发生了这事,一下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但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孙廷要去排查,段岭本想制止,毕竟以他们的功夫,真的发现了刺客也不是对手。但武独使了个眼色,示意还是随他去,莫要直说出来,免得对方伤了自尊。
进哨塔后,武独说:“应当是影队的人。”
段岭问:“影队一共有多少人?”
武独答道:“正好一百个,简直是阴魂不散。”
“没关系。”段岭说,“现在冒头,反倒是件幸事,否则要是找个你不在的时候杀出来,说不定真要玩儿完。刚才下的是什么毒?”
“蚀命散。”武独说,“一触到眼睛、口腔等地方就会中毒,跑出百步便将毙命。”
“多吗?”段岭问。
“不多。”武独答道,“是少数能直接毒死人的药。”
段岭刚与武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打翻了他什么药瓶直接毙命,后来发现武独很少放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剧毒,便放松了警惕。今天一见,又顾虑起来。
“手上没事吧?”段岭问。
他刚才似乎看到武独是用手把毒粉弹出去的。
武独说:“不必担心,放毒是用内劲的,内力弹出毒粉,便不会在手上残留。”
上了哨塔顶上,段岭仍有点不放心,武独便在塔顶的一洼雨水中洗了下手,坐在一旁,让段岭坐在他的腿上,两人望着远方。
“影队不知派来了多少人。”武独说,“连邺城也不安全,得找个机会把人全部收拾了。”
段岭说:“要么派人把尸体送回江州去,若朝廷能认尸,也可警告他。”
武独答道:“有乌洛侯穆在,不会让尸体被押送回江州。”
段岭一想也是,郎俊侠一定会出手收拾,想必他最擅长杀人灭口了。让人送尸回江州,只会害了押送者的性命。
“你不必再想这事。”武独说,“这是我该费神的。”
段岭点了点头,知道有他在旁,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不差这几个刺客。
一阵风吹过,从哨塔上能看到河对岸的群山与平原,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如果元人从北面过来。”段岭说,“在哨塔上是能看见的。”
“嗯。”武独仍在想刺客的事。
眼前的景象证实了段岭出发前的猜测。
“那边应该还有村落,应当每个村庄都有这样的哨塔。”段岭又说。
“不知道,去看看?”武独回过神,问,“你想做什么?”
“走。”段岭拉着武独下塔,召集士兵们朝远处而去。果然,将近十二里地外,又有一处废墟,这里也有一座哨塔,塔上还有钟架。附近则是错落的四间瓦房,以及大片荒置的田地。
十余年前陈国在此处与辽国有过一番交战,每当辽人入侵时,百姓就会敲钟警告。后来陈军打过去,辽军又打过来,彼此打得不可开交,疲惫不堪,最后辽人走了,钟也被熔成了铁,打成了武器。
“这儿已经没有人住了。”武独说,“否则敲钟警告,倒是不错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