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叫道:“等等!”
郎俊侠却再也不回头,就此消失了,段岭在原地站着,再见此人,一时百感交集。武独上前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一卷薄薄的丝绢,似乎还有空间可容纳别的。
“这是什么?”段岭问道。
“山河剑谱。”武独答道,“没有心法配合,是学不会的。”
“这个呢?”段岭又指向匣子旁的小空格,像是装药用的。
“万木回春丹。”武独说,“保命用的,四大刺客,每人都有一颗,现在想必也已用完了,我找它找了很久,果然落在赵奎手中,又被藏在了此处,里头应当还有一件东西,就是贺兰羯身上穿的白虎明光铠,流落世间太久了,没想到竟会在他手中。”
武独将匣子收起,把佛珠递给了段岭,说:“走吧。”
段岭不敢接,看着那佛珠,武独又说:“不想要的话,随手扔了。”
那珠串是何处来的?是贺兰羯的东西?段岭看着它,武独解释道:“这是贺兰羯与空明大师的师父——行遵的遗物,可辟毒瘴,他摘下这珠子,意思是他为先帝报了仇,也正因如此,我才将解药给他。”
段岭霍然明白,父亲死后,郎俊侠斩下了贺兰羯一只手,并获得了他戴在手上的佛珠。
“乌洛侯穆会死吗?”段岭的心情极其复杂。
“不会。”武独答道,“他很聪明,中了两次毒,知道我这里有解药,只有我能救他,也只有我会救他。”
两人再次上马,天已蒙蒙亮,段岭实在困得很了,倚在武独身前睡觉,两人重逢后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谁也不说话,离开营地上山去。奔霄在树林中穿行,光影洒落,如同流星闪烁,掠过他们的身体,秋风吹了起来,沙沙作响。
到得洞口处,武独叫醒段岭,问:“是这里?”
段岭迷迷糊糊地指了路,两人再次沿着洞穴下去,抵达平台时,恰好便听到边令白等人的交谈声。
“怎么办?”段岭小声问。
武独让段岭在峭壁边上坐好,说:“先睡一会儿,困死了。”
段岭:“……”
赫连博的人都撤了出去,洞里只有武独与段岭二人,藏身于平台高处的凹洞内。入口的悬崖上传来一声惨叫,显然有人摔了下去,武独睡着睡着便醒了。
“还没找到路?”
武独醒了,不耐烦道:“这家伙的爹娘也够本事,生得下这么蠢的人?”
段岭哭笑不得,每次听武独讽刺人都觉得十分好笑。
两人藏身之处,恰好能看见远处的一点火光,边令白正在忙前忙后地找路。
“你那党项小相好呢?”武独说。
“没有!”段岭说,“你怎么老是与他过不去,就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武独打量段岭两眼,说:“真的有危险了,知道谁来救你不?”
“知道了——”段岭只觉得武独成日吃干醋的话十分好笑。
“怎么报答我?”武独懒洋洋地把长腿搁在洞壁上,打量段岭。
段岭正在玩上次从洞里拿的金条,朝武独一递,说:“给你。”武独随手接过,朝外头扔了出去,段岭下巴掉地,那可是金子!
“不够。”武独打了个呵欠,无聊地说。
“我有什么能给你的。”段岭说,“被你带回家时,我什么都没有了。”
武独倚在洞壁前,抱着手臂的一手,食指动了动,毫无意义地敲了敲自己的手肘。
“你来的时候。”段岭答道,“我才觉得……我……”
段岭心里复杂至极,那一刻,他又想起了父亲。
“武独,你对我这么好。”段岭说,“我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我……哎……”
段岭这么一说,武独反而尴尬起来,摆摆手,示意不必再吐露心迹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段岭又问。
这话反而问住了武独,他的表情若有所思,沉吟片刻。
“王山,你是个薄情的人。”武独突然说。
段岭一怔,望向武独。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么?”武独又道。
段岭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来评价他。
“我薄情吗?”段岭说,“我……我没有啊。”
“你与牧磬同窗读书。”武独漫不经心地说,“自西川出来之时,连封告别的书信也不曾留给他。”
段岭答道:“那是因为我……”
武独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又道:“费先生处处为你考量,你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段岭答道:“因为……”
“你不相信他,是不是?”武独又说,“那党项小子对你情深意重,你没见他看着你的神色?眼里是有话的。你被贺兰羯掳走,他急得漫山遍野地去找你,见了他的手下,你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段岭毫无反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