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
白木天坐在日渐枯黄的草地上，看着满山的落叶从枝头滑落，最终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里桀骜一方。
“白师兄？”一个声音在白木天身后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你怎么不在宿舍？”白木天没有回头，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尤其不敢回头看身后之人的脸。
“院长让我来找你。”吴穹在白木天身边坐下，他顺着白木天的目光在枯木山上看了一圈。除了一望无际的枯枝败叶，别的便再没有什么看头。
白木天颓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衰败的山林，他的声音清淡得和秋风一样萧瑟。“你不该来这里的。”
吴穹耸耸肩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白木天问。
吴穹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呵！”白木天仰头看天，浓密的云层将天空压得很低。今日无雨，却也不是晴天。“我以为只要林震活着我就能解脱了，结果事情变得比之前更糟。”
吴穹非常清楚白木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关于白木天过去种种，他多少听高年级的同学科普过一些。被院长派来找白木天之前，院长又给吴穹说了一些只有院长才知道的秘密。
吴穹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试着拍拍白木天的肩膀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白木天苦笑着闭上眼睛，悲哀的泪水顺着他俊雅的面颊滑落。“几年前已经有学生给我取个绰号叫白无常，所有学生都把我当作夺魂索命的厉鬼。他们不知道，杀孽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从白木天眼角流出的泪水正好落在吴穹手背上。吴穹知道，能够坚强地撑到今天白木天定是承受了超越常人的心理痛苦与精神折磨。可是吴穹忽然很懊悔自己的词穷，此时此刻他竟然想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安慰白木天。
白木天似是在自言自语：“第二次杀死同学细胞的时候，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过。事后学校对那个同学的细胞进行了评估，评估结果与我所作所为一致，也是销毁细胞以提高安全等级。
“但是看到学校评估报告的时候我反而慌了，万一学校的评估结果是保留细胞，我是不是就凭白断送同学的出路？可是第三次销毁同学细胞的时候，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过多思考就把那个细胞杀了！”
白木天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忏悔还是在宣泄，他就是想把这种痛苦的感觉说出来。六年来与他纠缠不休、相生相伴的恶梦，无时不刻不在白木天脑海里兴风作浪，掀起一波又一波海啸狂澜。
吴穹发现，任何言语此时都显得太过苍白。他侧起身子，将白木天颤抖的呼吸埋入自己肩头。吴穹的肩膀虽然柔弱了些，但是他愿意为白木天分担一份痛苦。
白木天的精神一直紧绷在崩溃的边缘，将脸埋进吴穹肩头的那一刹那，他再也承受不住苦海无边所带来的万般痛苦。那个孤冷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白木天，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