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锦下意识挺了挺脊梁。
林徐行失笑:“不用这样,放松一点。”
季锦有些窘迫,要说自己完全不紧张,那也是骗人的。她是很大方的人,但以这样的身份和林徐行两人独处的时候,情绪难免紧绷。
林徐行看她有些疲惫,指指旁边的位置:“要去休息会儿吗?”
季锦摇摇头:“我先去卸个妆。”刚才婚礼结束,她只来得及去更衣室把那件贵的要死的婚纱脱下来,还给造型团队。
一脸妆容虽然薄淡清新,但是面对6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她还是决定先让自己的皮肤好好呼吸一把。
林徐行点点头:“请自便。”然后颔首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进入了工作模式。
他在读邮件,塞满邮箱的几百封邮件,助理已经帮他下好在本地,还没来得及看,他要自己捋一遍。
马上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要事无巨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徐行皱着眉头看完最后一封邮件,眼睛酸涩,闭眼,抬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这才惊觉舷窗外,正是落日西沉,季锦坐在窗边,围着一条毯子,已经睡熟了。她垂着头,拗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显然睡得并不舒服,可能是空调有些冷,双肩耸着,有种桀骜的柔弱。
空姐都很乖觉,看他们有包下头等舱的财力,非富即贵,男的埋首公事,女的生人勿近,乐得轻松,除非他们主动召唤,都远远的不打扰。
他连铃都不用按,招了招手,空姐微笑着贴身上来,他指指季锦:“有枕头吗?还有厚一些的毯子。”
空姐点点头,新拿了一个羽绒枕,外加一条略厚的羽绒被。
林徐行帮季锦把座椅放平,轻轻抬起她的头,她的脸颊冰凉,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掌心,像只小动物,林徐行莫名的心头一动,手却没有停,把枕头塞到她的头下。
也许是真累了,这样一阵动静,季锦还是没有醒。
看着她这样恬静的睡颜,林徐行忽然觉得宁静。他想起小的时候,大夏天的午后,去母亲的房间,母亲喜欢睡在湘妃竹的美人榻上,也是这样半侧躺的安静容颜,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扇子,莫名心里就安静了。
不过没安静几分钟,机长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机内广播,即将到达登巴萨国际机场,季锦兀然被惊醒。
她看见身侧的林徐行,讶异了那么一下才平静下来,她明明记得他是在更远一些的座位上对着电脑工作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坐到她身边来了?
季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座椅已经放平,枕头和被子都是新拿来的,知道一定是林徐行的“善行”,讪讪地:“谢谢林总。”
林徐行摇摇头:“以后别叫我林总了,还有半小时才到,你再睡会,等会儿我叫你。”
季锦凝神想了想,也不客气,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睡是睡不着的,她闭着眼睛只是觉得和林徐行两个人相对无言,平添尴尬,还不如假寐养养精神。
毕竟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起床去拍婚纱照,用度蜜月补婚纱照的夫妻,除了他们俩,应该也不多见。睡饱了,气色好一些,更符合一个甜蜜新娘该有的状态。
季锦不由想到座椅下的小包里,塞着她的护照、身份证、户口本,把所有重要的证件随身携带,似乎早就成为了她的一项习惯。户口本上的婚姻状态一栏,落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签章,已经变成了“已婚”。
她怔怔的,总觉得有些事无论留下多少痕迹,也依然让她没什么真实感。
脸颊的红肿渐渐褪下去,她又想起今天在教堂里挨的那一巴掌,陈诗华下手是真狠,看来是动了真怒的。陈诗雨自杀,做姐姐的肯定不好受。她在之前一次的餐会上远远望见过陈诗雨,是纤弱而轻愁的女子,有种我见犹怜的娇柔。
那样的姑娘,要真的因为她与林徐行的婚姻,就这么离世而去,挺可惜。想到这里,季锦的心底忍不住泛起另外一个声音,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有能力去爱别人?
林徐行的确够绝情。
季锦还在胡思乱想,飞机却该降落了。
林徐行等飞机落地有了网络,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助理发给他的最新资讯简报。今天的婚礼上的闹剧还是流了几张照片和视频出去。好在他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人,爆料的人也不敢直接明言他与林家的关系,所以流传范围并不大,助理正在全力处理。
他满意地合上电脑。
直到坐进冷气十足的接车里,才低声对季锦说:“明天的婚纱照,晚上就会随着新闻通告出去,你要是不想曝光率太高,明天可以多拍一些侧脸和剪影。”
季锦感激林徐行的体贴,却婉言谢绝:“我们还是按照效果最好的方式拍吧,毕竟人们总觉得笑到露出八颗牙的新娘,才是最幸福开心的。”
林徐行深深看她,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他一直知道,自己找了一位好盟友,当时他选中季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聪慧知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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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得天独厚的岛屿,随便找个位置,不用调光和ps,随手一拍就是大片,特别是遇到林徐行和季锦这样的璧人。
摄影师很满意今天的拍摄成果。
季锦也很满意今天的取景地,悬崖之上,碧浪一望无涯,阳光在每个浪尖上跃动。
她是喜欢海浪的人,当然,如果不用穿着这么厚重的婚纱,身边也没有这么一位气势逼人的新郎,估计她会更开心。
季锦默默在心底吐槽,是谁说的,新郎就是拍婚纱照时候的一件道具!
林徐行拍婚纱照那种英挺和帅气,有时候真的会让她忍不住恍惚,比如现在,他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深情凝望”她。
近看林徐行的眼睛,不是全然的深黑,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琥珀色,比常人的眼眸颜色更浅淡一些,赭色玻璃一般泛着清透的光,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哪怕一动不动,都能看出一种流转的光华。
季锦微笑抬头看着这样的眼睛,不由心底一声口哨。
林徐行被眼前季锦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诱惑了一下,他不解地望着她,眉头微皱。
摄影师已经跳脚了:“深情,深情!”这新郎是和新娘有仇吗?新娘心不在焉,新郎愁眉苦脸。
林徐行不由狼狈地继续寻找所谓最深情的表情看着季锦。
三十多度的气温穿着正装,很快就汗流浃背。一个钟头后,林徐行彻底失去耐性:“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