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军大阵中,远远望见黑山军潮水般向东涌去,刘辩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抬起一只手臂。
当他抬起手臂时,大阵中的所有弩手全都取下了身后背着的强弩,纷纷将脸转向他,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手臂悬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刘辩的手掌才朝前摆了一下。
见他手掌摆动,指挥弩阵的洛阳军裨将高喊了一声:“弩手列阵!”
随着裨将这声喊,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跨步向前,从大阵中走了出去,列起整齐的方阵,向着对面的黑山军推进过去。
望着正向他们推进的洛阳军弩阵,王当也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弓箭手!弓箭手迎战!”
张燕率领大军撤走,王当麾下的黑山军早没了战意,听到王当这声大喊,军中弓箭手一个个挤挤挨挨相互望着,却没人肯向前跨步半步。
“弓箭手!”喊了两声,没见弓箭手向前推进,王当猛然扭头,朝着军中的弓箭手阵列瞪了一眼,大骂一声:“你等都聋了?没听到本将军说要迎战?”
“将军!”王当的话音才落,他身旁的一名黑山军军官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渠帅已然撤走,我军若是留于此处……”
“你当某不晓得?”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王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张燕这一走,把我等丢给洛阳军,若是此时我等也撤,洛阳军骑兵一旦冲上,你我皆要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
“弓箭手!”冲那军官吼了几句,王当再次扭过头,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黑山军弓箭手喊道:“即刻推进,怯战者斩!”
被王当一吼,近两万名黑山军弓箭手,这才慢慢的迎着洛阳军弩手推进上去。
黑山军弓箭手前进时,完全没有章法可言,他们阵型散乱,就好似一群流民,许多人向前推进时,甚至还在左顾右盼,寻找着逃走的契机。
比他们早一步向前推进的洛阳军弩阵,此时已到了预定的位置。指挥弩阵的裨将从腰间抽出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弩箭上弦!”
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止步,在止步的那一瞬,他们右腿高高抬起,朝着地面猛力一跺。
“轰!”一万多只脚板踏在地面上,随着一股烟尘蹿起,地面发出一声轰响,就连对面近百步开外的黑山军,都好似感觉到随着他们这一跺脚,大地都在震颤。
站定脚步,洛阳军弩手纷纷将羽箭搭在弩上,第一排弩手扣上羽箭之后,将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对面的黑山军。一支支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指向着成朝洛阳军大阵推进过来的黑山军弓箭手。
弓箭原本就比弩箭射程近上许多,洛阳军弩手又是先一步列阵,待到他们列起弩阵,已然瞄准黑山军,黑山军的弓箭手却还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放箭!”率领弩手推进到预定方位,负责指挥弩阵的裨将将长剑高高举起,猛然向下虚空一劈,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裨将的喊声刚落,最前面一排弩手立刻抠下了强弩的机簧,紧接着便蹲在地上,第二排弩手随即跟着扣动了机簧。
随着阵阵机簧轻响,无数弩箭如同雨点般向着正缓慢行进的黑山军弓箭手飞去。
弓箭手,本就是军中装备最为轻便的兵种,除了洛阳军的弩手配备着圆盾和长剑,各地官军的弓箭手几乎都不会发放盾牌。黑山军的弓箭手,装备比寻常官兵更是差了何止一筹,洛阳军的弩箭向他们飞来,他们就犹如一个个活着的靶子,霎时之间便被射翻了一片。
“冲!”指挥黑山军弓箭手的军官眼见着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内不免一阵焦躁,他将长剑朝前一指,大喊了一声,率先加快速度向前冲了出去。
黑山军弓箭手晓得,此时若是后退,定然会被身后的王当下令屠戮,缓慢推进,又只能成为洛阳军弩阵的靶子,早晚都会死在洛阳军射出的弩箭之下。迫于无奈,黑山军弓箭手也只能跟着那军官加快了速度向前冲。
看到黑山军弓箭手发起冲锋,洛阳军大阵中,刘辩的嘴角终于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再次抬起手臂,向身后摆了一下。万余名才从洛阳调拨过来的骑兵立刻从身后取下了圆盾,一个个紧攥着手中的朴刀,目光中透着嗜血的兴奋,望着正向弓箭射程之内疾速奔跑的黑山军弓箭手。
由于要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黑山军的弓箭手冒着迎面飞来的箭雨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间,竟是跑过了阵前布置的绊马索和拒马桩。
就在他们冒着箭雨,付出了沉重代价,即将跑到箭矢射程可达到洛阳军阵列的位置时,洛阳军的大阵中,突然传出一阵觱篥声,随着阵阵觱篥响起,无数重装骑兵从洛阳军阵列中冲出,如同一排巨浪般朝着黑山军弓箭手扑去。
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将灰尘高高扬起,洛阳军重骑兵挥舞着手中朴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发出雄浑的呐喊,冲向已经远离绊马索和拒马桩保护的黑山军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