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克哪可能会听他的,他弯下身,朝着康德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微笑,随即又是两刀,再次卸掉了两张帆,整艘梦魇号显而易见的颤抖了一下,方向也有些微微的打偏,康德脸色都变了!
不能再让他继续这么拆下去!目前拆的进度还不算太影响方向和速度,但是如果再让他这么继续,梦魇号迟早会被黑珍珠号追上。
在塔比斯海湾中失去所有风帆……那简直是连梦也不愿意梦到的可怕遭遇。
托尼下意识就上前去接人,幸亏康德好歹也是在船上待过这么多年的老人,即便被提得手指都险些折断,他只往下掉了两层就迅速地抓住了桅杆定住了身子。
倒霉的骑士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又是一把钢刀砍来,他来不及再看上面的情形,抽出剑返身一击,再次陷入了苦战当中。
康德刚一用力抓紧桅杆,登时觉得十指一阵钻心的剧痛。
能在海上这么多年的,就没一个下盘功夫不好的,更何况还是鲁克这种出了名的海盗头子,刚才他那两脚,即便康德已经努力卸了力道,可是被踩的左手也已经皮开肉绽,而那只被踢开的右手,则是从手腕到指尖都一阵麻痹颤抖,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可他顾不上这么多,哪怕自己刚才险些被踢碎脑袋,感受了一下风向,颤抖着伸手去结刚才的水手结,几乎连头上都冒汗了,这才调整了少了四面帆的主帆方向,找准了正确的方向。
货舱里还有备用的风帆……只要撑过去……只要把这群该死的海盗给打回去,他们就能得救!
鲁克并不在意这么一点小小的等候,当他看见康德系完缆绳后,毫不犹豫地继续往上爬的时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谁会在意猪狗的生死呢?
康德再一次爬到了鲁克下面的那一根横杆,他这次不敢再那么鲁莽的伸手去抓鲁克那根,而是抓住了主桅,谨慎地停了动作。
鲁克朝他勾了勾手指,康德突然朝另一侧快跑几步,抓住另一侧上部的桅杆企图爬上去。
可就算他爬的速度再快,又怎么能快得过本来就在上面的鲁克?
他的两只胳膊刚撑过胸口,一条腿还没来得及搭上桅杆,信步走来的鲁克不假思索地朝着他的鼻梁狠狠踢了过去!
康德只得松开手再次退回下一层,警惕地盯着上面的鲁克,心中快速思索着该如何爬上去的办法。
可他还是太没斗殴经验,一个海盗头子,怎么可能像骑士一样遵守规定?
当康德第二次抓住桅杆的时候,鲁克突然抓住上一层的桅杆,两腿一错,带着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急速扫了过来!
忠厚的水手长没想到他竟然食言,完全没有防备,竟然被他就这么扫中侧脸给硬生生踢了下来!
鲁克这一脚可非同小可,他能轻而易举地踢断几块连带一起的砖,康德被这一脚踢得整个头都在嗡嗡嗡地叫,口腔中满是血腥味,还有几颗异物。
牙断了。
他被这一下踢得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重重地砸在了下一层的桅杆上,他想动,可眼前一片血红,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企图坐起来,阻拦鲁克。
你看,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傻子,会为了那么一点点实在不过是旁人不经意之间给予的恩惠就拼命去报答,而这却是鬣狗鲁克全然不能理解的。
他不无遗憾地看着被他打的口吐鲜血的康德,技术倒是不错,可打架就实在是太糟糕了一点。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宝贵?
真是蠢货。
当他抬起脚,打算踩爆这个不知所谓的蠢货的脑袋时,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危机传来,一根长箭朝着他的眼睛电射而来!
要保住眼睛,鲁克就不得不往后急仰,当然也就顾不上康德了。
“鲁克船长,”闻讯赶来的依兰达放下手中的长弓,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勾了勾唇角,“欢迎来到梦魇号。”
“不过,想要拆梦魇号的帆,恐怕还得先问问我这个船长。”
鲁克并没有因为依兰达的性别而轻视她,其实人之所以肤浅的容易以性别决定第一印象,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浅薄。
到了鲁克这种横行塔比斯海湾的海盗头子的境界,看事情自然也就比一般的海盗长远,见识过的事情也更多。
比如,面前这个依兰达绝对不是昆丁眼中的小猫咪,而是相当有威慑力的一个战斗对象。
“您有一位非常尽忠职守的水手长。”鲁克在依兰达的长弓瞄准之下依旧异常的镇定,甚至还有余裕玩弄般踩上了康德的咽喉,“只可惜,似乎在搏斗方面并不怎么样。”
“作为一个水手长,他只要能掌好风帆就行了,搏斗什么的,并不重要。”依兰达不动声色地答道,可手中的弓弦却显然在鲁克的动作下更绷紧了一分!
两人就在这种随时威胁性命的情况下看似和平的交谈,言笑晏晏下隐藏的全是一触即发的杀机!
一旁的托尼可是牢牢地捏了一把汗,可他根本不敢往前凑,之前被神官打发了出来,到现在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可是保护神官!
干嘛要这么替依兰达的船着想!
反正那个女人又善钻营又好运惊人,要想出事,恐怕比登天还难!
鲁克朝着依兰达摊了摊手,“您看,我对您并无意为难,我想我们大概可以进行一次友好的洽谈?”
如果说在梦魇号上如此大开杀戒还叫无意为难的话,恐怕这世上都没什么叫做屠戮殆尽了。
但在海上从来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王道,想要和鬣狗讲道理?没问题,但首先你得比他强。
“我的水手伤的伤,死的死……”依兰达冷笑了一声,“我想,大概您先放开脚下我的水手长,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真是抱歉,”鲁克毫无诚意的耸了耸肩,“不过我不打算放人。”
依兰达:“……”
“梦魇号上有塔比斯海湾的航线图吧,”鲁克紧紧盯着依兰达,眼中有着难掩的贪婪神色,“如果你把航线图交出来,我就放了你的大副。”
可却并不是放了梦魇号。
“你怎么知道……”依兰达神色陡然间大变,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明明是……”
“明明什么?”鲁克步步紧逼。
在他看来,依兰达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满脸心慌意乱,就连手中的弓箭都有些微微颤抖失了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