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瞬间有很多,在这种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能感觉到,有一种温暖的波动在你们之间静静流淌,像是一种感染性极强的无声共鸣。
纪亚卿简直是个天才,处理感情问题的天才。他在这上面无师自通的天赋像是个奇迹,总部很多靠此吃饭的专员都不得不在他面前甘拜下风。
——他、语琪、阮凝、沈泽臣,明明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但在这世上,很多真正的血缘至亲相处起来,都未必能比他们四个更默契融洽。
其实两个家庭的互相融合还带来了很多很多额外的好处,语琪和沈泽臣的感情飞速进展也多亏了这一点。
比如纪亚卿会时不时地跟沈泽臣讲起女儿的一些琐碎小事,而一个基本没有例外的定律就是:每个父亲眼中的女儿,都完美得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经过他们的转述,缺点再多的女孩都会被塑造成一个误入尘世的天使形象。
时常会有的一个情况就是,语琪搭完帐篷之后一转身,就能看到跟纪亚卿正聊着天的沈泽臣侧头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十分难以形容,但沈泽臣自己都承认了——
“我觉得我快被纪总洗脑了。”有一次他们一起卷防潮垫收帐篷的时候,沈泽臣半开玩笑似得对她说,“你不知道,我现在甚至开始觉得,我这辈子能做到的最成功的事,或许就是当上了你的男朋友。”
语琪啼笑皆非,也开玩笑似得对他说,“不是‘当上’了我的男朋友,而是‘接受’了我的追求的罢了——话说老头子到底跟你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沈泽臣干完了他手中的活,过来帮她将防潮垫里的空气挤出去,从语琪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唇角翘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两个人合作着把防潮垫卷起来塞进尼龙袋里后,他才笑着说,“按纪总的话来讲,他是在教我一些找到好女友的经验和技巧。”
“只不过他形容的‘完美女孩’就是按照我来描述的?”语琪有些担心他会起逆反心理,十分圆滑地半笑不笑地自嘲,“我没那么好,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为好,不然我会觉得尴尬的。”
沈泽臣忍不住笑起来,拉着她在防潮垫上坐下,“没有,纪总眼中的‘完美女孩’一直是你的母亲。他跟我说,你很像妈妈,长相是,性格也是。”
语琪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玩户外的副作用就是,无论再怎么绅士又有风度的人,到了山山水水之间都会莫名其妙地变得特别潇洒,就像平日里坐姿总是‘矜持又端庄’的沈美人,在这里却是防潮垫坐起来也毫无压力,很少顾忌什么形象——可以说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们都抛开了一切,展现出了最真实的那个自己,而这一点其实对于互相信赖、打开心扉而言十分有利。
“嗯?他跟你讲了我妈妈?”
“嗯,他讲了一个让人羡慕的故事。”沈泽臣看了一眼不远处纪亚卿和阮凝的帐篷——他们这对爱睡懒觉的中年组搭档还没起来,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地微微笑了一下,侧头看向他的小女朋友,“甚至在我这个立场下,都有点儿觉得有了新爱人的纪总有点儿对不起你的母亲。”
语琪安静下来,看向遥远的山脊和已经露出半边脸的太阳。
日出辉煌,世界寂静,轻风拂过耳畔,沈泽臣清朗沉静的声线和清风朝霞融在了一起,这是足以写入回忆的一刻。
“纪总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他的集团,甚至不是一直让他觉得骄傲的你,而是成了你母亲的丈夫。他跟我说,是你母亲把一个只懂得挥霍父母遗产的花花公子变成了现在的这个他。在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是世上最温柔、可爱、风趣、善解人意的女子,给了他一个男人愿意为之拼搏的最大动力:来自妻子的无条件支持和崇拜。而在竞争对手把他逼入人生最艰难的低谷期的那段日子里,他像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一样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公司,为之焦头烂额、辗转反侧,根本忘了家庭的存在,但她没有抱怨过一句,只是一声不响地褪去了所有的柔弱,默默地撑起了整个家,照顾着两家的长辈,而且,把你教育成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她不是真正的纪语琪,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她仍然红了眼眶。
纪亚卿有一个完美的妻子,纪语琪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有最温柔可爱的风情,也能为了丈夫和女儿变成最坚强的战士。纪亚卿和纪语琪都受她恩惠,这个女人的影响力这样深刻又久远,甚至连她也被惠及——纪亚卿不过讲了一个关于她的真实的故事,就已经让沈泽臣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能成为她女儿的男朋友,可能是这辈子最成功的事。
语琪轻轻地说,“老头子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一直抱怨说我半点儿也不像妈妈。”
“没有,纪总只是在跟你开玩笑。”沈泽臣的声音很温柔,“纪总说他一直记得一件事,那是纪夫人去世后,支持他一路走到现在的最大动力。”
“嗯?”
“你初中时候的事,记得么?”
语琪根本不知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