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白是个极其听话的属下,他几乎把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刻到了骨子里去,主子说一,他绝对不敢说一点一。
于是他留了下来,跟个木桩子一般直挺挺地站着,端着那碗粥便往嘴里倒。
“你慢点儿……我又没拿着鞭子抽你你急什么?”
他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碗端平了,喝一大口,停一会儿,再喝上一大口。
“……”语琪沉默而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看你喝得那么有滋有味,我也想尝尝看了。”
对方一怔,瓷碗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黑黝黝的细长双眸。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判断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语琪立刻摆出真诚脸,“真的,食欲都被你挑起来了。”
之前说过了,陈慕白是个极其听话的属下,所以她说完后,他迟疑了片刻,便把碗缓缓递到了她面前,只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犹疑,“……属下喝过了。”
“嗯,我看见了。”语琪好笑,举了举手中的糕点,“我没手拿碗,你喂我喝一口。”
他愣了愣,木着脸作着最后的努力,“属下去帮您再端一碗来——”
上一次想就着他的手喝口茶已经失败了,语琪完全不想再迎接第二次失败,立刻斩钉截铁地道,“等你端过来时我已经不想喝了。我又没让你去替我挡剑,你磨蹭什么?”说罢也干脆不等他提供服务了,自己凑上去,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粥。
还没来得及体会成功的欣慰,对方的手就是反射般地往后一缩,却又碍于命令而猛地停住了。这一荡一停之间,本就稀稀拉拉的清粥经这此动静,丝毫不令人意外地晃了出来,浩浩荡荡地撒了她一领子。
语琪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已经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沉默地挺直了脊背,头却埋得低低的,一副等待责罚的模样。
陈慕白虽笨手笨脚,但他有个实在惹人喜欢的优点:话少。
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偶尔犯了些错,也不会惹人厌烦,更遑论她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见他如此,语琪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一边拎着领子抖了抖,一边摆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惹的祸,与你无关……去帮我拿件衣服来,我换一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应了一声是,话音未落,身影已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语琪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领子上的米粒和稀汤,等擦得差不多了,陈慕白还没回来。
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按照他的速度,就算瞬间消失后又瞬间出现都算是正常的,去了这么久,就算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该回来了。
又等了片刻,语琪干脆起身去找他。
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不紧不慢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几个半人高的沉木箱子,而箱子旁边,正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一口箱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整齐地放这些日常换用的衣裳,他背对着她,手里正拿了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一动不动不知在发什么呆。
语琪好奇地看了他半会儿,这才缓缓朝他走去,“你在干什么?”
像是被她这一声问惊醒了一般,他蓦地转过身来,慌张地将那件外裳背到了身后,头垂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随着她靠得愈来愈近,他的身体绷得也越来越紧,其僵硬的程度堪比在棺材里躺了千年的僵尸。
语琪最终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绕到他背后去看,而是缓缓踮起脚,握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