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乐了,问道:“浙江我们也有份哪!”
欧阳云笑了,问道:“怎么,是不是不想参加啊?”
“不不。”楚天歌赶紧摇手,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解释道:“我们游击队不就适合小打小闹嘛,这种大场合,呵呵,没想到也有我们的份!”说着他随即面色一正,“啪”的敬个礼说:“总司令就请放心吧,我们游击队小仗打得,这大仗同样打得,我们不会拖主力部队后腿的!”
欧阳云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走之前去看看佳瑶吧,嗯,姿态放低一点。”
楚天歌的脸红了,不少熟悉内情的人脸上则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欧阳云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随即梯次给各部队下令,点到单人雄的学五军的时候,他特别提到了狼牙特战旅参战的事情,说道:“郭彪去重庆了,老单,狼牙那边你过去一下,挑选一个营的人马,让他们准备去台湾。记住,这一次不是任务,是自愿!”
“知道了!”
学兵军进入广东以后,因为佛山一带尚武的风气,狼牙获得到了大量优质兵源,再加上从普通军队挑选出来的尖子,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两千三百余人的规模。这两千人可以说是学兵军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人拿出来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出兵台湾,别看欧阳云表面上显得信心十足,好像此事是十拿九稳的,其实他心中深悉此事的凶险。台湾不比大陆内任意一个地方,一旦失败那注定将要被长期围困的。而且,台湾的民情基础究竟如何,也并不似他分析的那样乐观。基于这些原因,许多人很有可能便是一去无回,所以,这自愿就显得重要了。众所周知的事情,狼牙向来唯他马首是瞻,乃是相当于其警卫部队一般的存在,从私人感情角度出发,他绝对不想他们受一点委屈,所以才着意强调这一点。
各支部队的命令发布下去,临到结束也没有海军什么事,代表陈策出席会议的海军海南舰队副司令林笙箫不干了。东山舰队前段时间损失严重,陈远洋就是想出兵也拿不出像样的部队,因此只是一味的闷着头郁闷的抽烟。林笙箫则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站起来说道:“总司令,我们海军呢?我们海军做什么?”
众人此时正在交流着对这次出征的看法以及流程,听见这话,不少人转过头来,饶有趣味的看向海军部的几个人。海军在学兵军中本来就是弱势的存在,加上刚刚发生的东山岛遭袭事件,海军的气势更弱了,林笙箫等人的脸上登时涨得通红,一副尴尬神情。
欧阳云本来正在和蒋光鼐、李铁书、李汉魂、吉星文四个人参照着地图说着什么,此时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他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大声说道:“海军,海军这一次的任务很重哪!出兵台湾的护航和运兵任务,全部得拜托你们呢。对了,这事我已经和陈司令具体商量好了,你们回去就会拿到具体的执行方案。陈远洋,别垂头丧气的!这仗又不是只打一次,我们和日本人的交锋这才是开始呢。这一次被偷袭了,下一次你们偷袭回来不就是了。这一次损失得最多的是老式炮舰,那没什么,等我们的鱼雷艇和潜艇规模上来,你们就能够主动出战了,届时,我们的远洋商船还要你们护送呢!”然后,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陆军军官以及空军军官一眼,说道:“你们可别觉得海军现在落魄,告诉你们啊,以后有你们求他们的日子。呵呵,别瞪着我,我不是打逛语。我们只要能守住今年还有明后两年,那以后就是进攻了!好了,多话我不说了,诸位,去参谋室吧!”
9月13号,香港。
今天的天气有点怪异,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及至上午九点钟左右,却又云消日出,天气转晴。但只过去半个小时,乌云复又滚滚而来,须臾之后,瓢泼大雨倾盘而下,然后便没有停止过。
“怎么办?下这大的雨。”位于九龙的日本黑龙会会馆左边的一座茶楼里,许小山皱眉问坐在对面的高洋。
高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坐在左手边的梁壁,谦声问道:“梁先生,您看?”梁壁,咏春拳一代宗师梁赞的儿子,自小因为“不务正业”,故梁赞不肯亲自教授其武功,直到他来到香港遇到了恩师黄华宝,这才开始踏上学武之途。梁壁今年才四十岁,身上尚有少年时的血气,收到邀请,他丝毫没有推脱,立刻就答应了,并且笑道:“往常都是日本黑龙会的浪人主动挑衅,这一次我也放肆一回!”
此刻,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势,说道:“下雨天正好行事啊,我们这就去吧!”
“多谢先生了!”高洋赶紧的站起来抱拳作揖,90°鞠躬。
梁壁笑了笑,然后朝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一帮弟子招了招手,低声喝道:“走了!”
“走!”他的几个弟子包括武馆的一些人都兴奋的高声嚷嚷着,两个人扛起了一块匾牌。匾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拳打东洋猪、脚踢日本狗”,高洋看了这行字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是生事,那就索性把事情闹大一些,日本人不是动不动就以“东亚病夫”耻笑中国人吗?这一次,就以“东洋猪”羞辱他们。有人撑开一把伞,欲要为梁壁挡雨,却被他夺过说道:“我自己来!”一行人簇拥着梁壁大摇大摆的出了茶楼朝黑龙会会馆走过去,狐瞳的几个人无声无息的混在梁壁的弟子随从中间,不少人都做好了“作乱”的准备。
黑龙会的门房里,武彦算直穿着武士服,右手扶着长刀正在观看者雨势,忽然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他本能的迎上去问道:“你们的,干什么?”
两个抬匾牌的梁壁弟子冲上前,也不答话,直接将匾牌朝他砸了过去,吓得他赶紧的后退,木屐踢踏声中,差点没摔了。匾牌摔在地上,上面的汉字他恰好识得,他看了看,脸上瞬间充血变成了猪血红,“呛啷”一声拔出刀来,怒声骂道:“八格,你们这是找死!”
许小山上前一步,喝道:“废话少说,我们‘佛山咏春拳馆’踢馆来了,让你们的人出来吧!”
梁赞在香港武林界享有崇高的威望,武彦算直也是仰慕已久。听见这话他巡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梁赞脸上,立刻将他认了出来,眼中随即闪过一丝狂热。“好!你们等着!”他留下这一句,转身就朝里面跑。
他前脚离开,高洋一挥手,狐瞳外务部的人便簇拥着拳馆的人跟了进去。梁赞年轻时候行事跳脱,然习武日久,这性子却磨得温了,此时不禁微微犹豫了一下,觉得高洋他们行事太过乖张,有失武人该有的谦恭。许小山一直留意着他,此时走过来附耳道:“先生,我们就是来闹事的,您就多担待一些吧!”
梁赞一想,微微点头跟了进去。
此刻,黑龙会馆内一间精致的房间内,中村丰一正和香港黑龙会负责人黑太左兵卫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品茗一边下棋。
黑太左兵卫表面上是黑龙会在香港的最高负责人,暗地里还有一重身份,陆军部的高级特工。黑太左兵卫身量不高,不过一米六出头的样子,但是却长得非常精干,特别是那一双手,十根手指头又粗又短,内行人一看就能分辨出,这是常年习武,而且重视手上小技巧才有的现象。
正轮到黑太左兵卫落子,他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棋盘,右手中指和食指拈着一枚黑子迟迟不落下,嘴里说道:“帝国真的如此艰难吗?为什么不就地取材?据我所知,我们新近占领的中国这些地方,可是非常富有的,矿藏也很丰富!”
两个人下棋是假,探讨国家大事才是真。中村丰一也不催他落子,说道:“自经济危机以来,帝国的经济就一直没有好转过。千年为何会发生‘二二六惨案’,还不就是因为经济滞后引起的。黑太君,你算是军方的人,首先关注的是军方的利益。但是我们不行哪,我们还得考虑到民生等等其它方面。没错,帝国新占领的中国土地,不乏富饶之地,但是仗打下来,基本上都已经打烂了,想要回复元气乃至获取收益,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然,我们也可以采取极端的手段,直接的掳掠一空,但是那样一来,占领这些地方还有意义吗?我们为什么要打仗,不就是想要扩大帝国的生存空间,建立一块足够大的殖民地,为民族的繁衍生息寻找更适合的地方嘛。似东北三省,我们经营了这些年,这才有了收益。而江苏和上海这些地方,中国政府经营过年,我们想要彻底取代,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黑太左兵卫属于典型的军国主义者,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战争的实际收益,中村丰一和他说这些话,其实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不过,他现在需要对方的支持,这些大道理却是没办法不说。他话没说完,忽然被外面的一声爆喝打断了——“八格!”然后,院子里便响起了提提踏踏的木屐踩地声。
黑太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放下棋子,朝中村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忽然转头朝外面喝道:“怎么回事?”
门被推开了,几个浪人打扮的日本人恭立在门外,一个恭声道:“阁下,支那人来踢馆了!”
“什么?”黑太瞪大了眼睛。
那个浪人又重复了一遍。
黑太看向了中村。中村也看向了他,两个人都感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黑太说道:“此事一定是支那人的诡计,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确实,以前,一般都是日本人去中国武馆挑衅,什么时候颠倒过来了。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中国人是冲着中村来的。
中村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他说道:“和支那政府谈判的事情,目前尚是机密。此事一旦曝光,支那政府肯定会竭力否认,这对接下来的谈判可不是好事。黑太君,还请你妥善处理此事。”
黑太点点头站了起来,他朝中村微微鞠躬,说道:“此事交给我了,我会给支那人一个惨痛的教训!”说完走了出去。
会馆的训练场内,双方已经打起来了,两个日本浪人被伙伴抬到墙边坐着,其中一个左腿断了,正在呻吟着,还有一个更好,双目紧闭,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黑太走进去的时候,中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正在嚣张的大笑着:“没有人赶上了吗?哈哈!懦弱的日本猪!”
“八格!”日本人受不得激,一个浪人拔出腰间长刀就冲了过去,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对着那个小伙子兜头斩下。
那个小伙子喊声“来得好”,身子朝左一闪,左脚飞快踢出,踢中浪人的左肋,后者随即痛呼一声侧飞开去,倒在了地上,便再也起不来了。
黑太看见这一幕,双眼一眯,沉声喝道:“住手!”
日本人看见他,全部毕恭毕敬的低下头,他的一个心腹唤作佐藤一目的,上前低声说:“阁下,支那人蓄意生事,你看?”
黑太瞪了他一眼,喝道:“退下吧!”
“哈依!”
场上的小伙子看见他,大笑道:“哈哈,又来一个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