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下,耿德金重重的叹气道:“明日你便亲自往雍亲王府去一趟吧,将宁儿的信儿告知于雍亲王,剩下的便要看宁儿她自己的造化了。”
“阿玛!怎可这般?眼下雍亲王并不得势,他自是不会将宁儿这个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儿的死人给接回去的,若是这般,您这不是在活生生的拆散宁儿与昼儿母子俩?宁儿这般重情义,这不是等于将她往死路上逼?阿玛,万万不可啊!”
站定身子,耿德金颇为无奈的对着儿子低诉道:“只能如此,难不成要搭上耿氏一族的性命?我也不想如此,可、哎,只叹宁儿她的命格不好啊!好不容易获得雍亲王的青睐,却坠落了山崖;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我们的身畔,却又生下了皇家孙;哎……,荣儿,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摆了摆手,耿德金扬手抹了抹眼角上的泪珠儿,“明日你就去办吧,只盼雍亲王念着宁儿为其生下一个阿哥,能够将她一并接回府内,这样也算是两全了,哎!”
耿俊荣定住了前行的身子,瞧着渐渐远去的父亲,心下却是异常的挣扎。他不愿再看到宁儿受苦,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了,且着当日父亲与母亲双双卧病不起之时,宁儿衣不解带的照拂他们,也只有他看在眼里。如今父亲做出这般决定,其实也情有可原,可他的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时憔悴不堪的宁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一丝丝希望,只盼能将两老脱离险境的宁儿。他内里不住的挣扎着,他不想放弃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一如当年宁儿那般。缓缓的抬首仰望夜空,耿俊荣攥紧了两侧的衣角,终是下定了决心,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默默的隐匿于黑暗中。
***
影月扶起耿宁儿的身子,使之背靠着自己,尔后,她端起木凳上的药碗,搅了搅并亲自拭了拭温,这才舀起一勺,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喂于耿宁儿。待给耿宁儿喂了药后,影月轻柔的扶着耿宁儿躺了下去,转身抱起正在与睡意搏斗的昼儿,轻声的道:“小少爷,若是乏了,便歇下吧,夫人这儿有影月看着,你且安心即可。”
“唔,我不睡,我要等我娘醒过来,方才娘的额头还热热的,我要陪在娘的身边。”昼儿努力撑着双眼,迷糊的说道。
影月轻轻的拍了拍昼儿的脊背,声音甚是轻柔的诱惑道:“那小少爷便留在此处,与影月一并看拂夫人可好?”
“嗯。”昼儿揉了揉此刻有些发酸的双眼,瞪着狭长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还在昏睡的耿宁儿。可他毕竟只有五岁,终是难敌周公的频频召唤,最后还是在影月的怀里熟睡了起来。
一时间,耿宁儿的闺房内只听得那均匀的呼吸声,影月一面分神照看着昏睡的耿宁儿,一面又要注意着不要吵醒怀里熟睡的小人来,身子也渐渐的乏了起来,这上眼皮与下眼皮也打起了架。可即便如此,就在有人悄悄的推门而入之时,她霎时间便睁开了明眸,戒备的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此人身长约七尺,圆圆的脸庞,有一双十分明亮的黑瞳,年龄约莫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是何歹人,反而整个人给以一种儒雅书生的感觉。即便如此,影月仍是戒备的瞧着他,身子更是悄然的挪向了床的边缘,一副时刻备着赶上一场的架势。
男子瞧出了影月的戒备,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尔后小声道:“这位姑娘莫要慌张,秦某并不是何歹人。格格曾是秦某的救命恩人,今日自书院回来才知晓格格归来了,特来给她请安的,不想却是这般情形。”
“你说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有何证据?”
男子听了影月的话,愣了一下,转瞬之间又再次露出了一口白牙,“秦某名唤秦墨涵,是格格贴身侍女秦墨玉的亲弟,当年承蒙格格的救命之恩,才得以活了下来,后格格又见我有些能耐便将我留在了耿府,也使得秦某得以读书。”
“你便是夫人口中常常提起的墨玉姑娘的亲弟?”影月不禁疑惑的脱口而出。
墨涵笑了笑,答道:“正是在下,啊,眼下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方才,秦某偶然听到老爷与少爷的对话,知晓,老爷明日要派少爷去雍亲王府,要将格格的消息告知于雍亲王,还听说了一些什么耿氏一族性命,格格之性命的事情,这才连忙赶过来,好向格格禀报。”
“什么!他们怎能如此?枉费夫人还满心的惦念着他们,他们竟然这般对待夫人,当真是太没人性了!真是气煞我也!”影月怒目而视,要不是因着怀里的昼儿,眼看着就要撂挑子了。
墨涵见状忙出言安抚道:“姑娘莫要这般气愤,眼下当好生思索如何能够将格格与小阿哥安全的送出耿府才是。”
“我不出府!”
听到耿宁儿那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影月扭头惊呼道:“夫人?”
“格格!墨涵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墨涵单膝跪在了耿宁儿的床边,对其打千行起了礼。
“咳咳……,原是墨涵,咳咳……,数年未见,你竟长这么大了。”耿宁儿一面咳嗽着,一面抬手示意墨涵快快起身。
墨涵起了身,满眼忧心的看着耿宁儿,劝慰道:“格格,你此时若是不离府,日后不是与小阿哥相隔两地,就是再次回到那深宅内院去。”说着,说着,墨涵便想起了姐姐墨玉,这眼眶竟也红了起来,“格格,您在王府内所受的一切,姐姐都有告知于墨涵,难不成您还欲要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内院去?”
“不,我并不想回到那般步步为营,终日勾心斗角的生活去。”耿宁儿挣扎的自床上坐起身来,满眼慈爱的看着此时睡的正香甜的昼儿,尔后脸上却又漾出了甚是苦涩的浅笑:“我不想回去,可眼下我也不能走,在我还未弄清楚钰儿是如何染上风寒,又是如何去了之前,我是不会走的。钰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能尽好一个做额娘的本分,才使得她小小年纪便去了那边。若是今时今日,我就这样抛下一切,带着昼儿逃走了,往后我的心是如何也不能安生的,所以,我要弄清钰儿的事情,再没弄清楚之前,我绝不离去。”
“可格格,若是这般,你就可能被迫与小阿哥分开,更甚至惹来杀身之祸啊!”墨涵不愿妥协,继续劝慰着耿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