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既然这般告诉舅舅,那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虎贲军的清白,也证明黎城之事乃是倭人所为,难道舅舅觉得秋儿没有这个能力?”
“哦?”倏地伸出手握住沐之秋的下巴,褚云鹏居高临下地直视她的眼睛。
唉!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褚云鹏这样对待她了。说实话沐之秋真的很不喜欢被哪个男人这样握住下巴,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她多少能够理解娘亲当年为什么一定要远嫁大洋彼岸,也不愿享受所谓的兄妹亲情了,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沐之秋并没有拒绝,任凭褚云鹏这般握着,她不躲不闪地与褚云鹏对视,目光沉稳而坦荡,带着不可摧毁的自信。
“天凌说得没错,你果然比阿芳更像朕!”
抬手拂掉褚云鹏的手,沐之秋也站起来:“舅舅想要什么?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一统天下?”
眸中精光毕现,褚云鹏一把将她摁回椅子里。他的手便按压在沐之秋的双肩上,目光炯炯地瞪着她:“回来帮舅舅如何?便是你不愿嫁给天凌为妻,舅舅也可以许诺将来你和天凌同样具有皇位继承权。便是你二人将这天下平分,舅舅也能让它变成现实。”
“哈!”沐之秋冷笑:“舅舅太看得起我了!只可惜秋儿没这个福气!”
“秋儿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要拒绝朕么?你可知褚国一旦统一天下,朕能给你的,绝非萧逸的皇后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咬牙抖掉褚云鹏的手,沐之秋淡然道:“舅舅凭什么那么自信地认为我会背叛自己的夫君,帮您夺取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
“就凭你等现在都在朕的手里!”
“哈!吓死我了!”死死盯住褚云鹏的眼睛,沐之秋的脸上已浮现出明显的嘲讽,“真的是这样么?只怕杀了我们,舅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来的一统天下都要拱手送人吧?更何况舅舅有这个本事杀得了我们么?”
“你说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沐之秋毫无惧色,“若不是天凌表哥真的病重,舅舅膝下的其他儿子又难承大业,只怕今日在国宴上,舅舅便会假借黎城之事顺水推舟地杀了我们,又何必等到现在?”
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沐之秋,许久,褚云鹏脸上的霸气和锋芒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探究和谨慎。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舅舅的底牌,舅舅今晚召见秋儿,难道不是想让我替天凌表哥治病?”
“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朕更加冷静,也比沐忠国更加狡猾!”
“舅舅谬赞了!”站起身,反客为主地逼上前一步,沐之秋道:“既然秋儿已和舅舅摊牌,那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交易?秋儿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当然知道,和舅舅,我的亲人说话!”
褚云鹏一愣,随即呵呵笑道:“狡猾的小狐狸,好吧!你且说说,你想交易什么?”
“我给舅舅配制一种药物替代舅舅现在服用的这种毒,虽不能保证舅舅能长命百岁,但承诺能保天凌表哥在身子彻底康复前舅舅不会倒下如何?在这段时间内,舅舅可以将你所有的才华全部传给天凌表哥!”
褚云鹏彻底愣住了,当初天凌回来告诉他秋儿是个奇女子的时候他还十分怀疑。阿芳当年也是个奇女子,但再多才多艺的奇女子也摆脱不了本身是个女子的俗套,这般的女子,所有的大智慧都会逐渐被磨光,从内心里,褚云鹏认为女子天生就该臣服于男子,依附于男子。
显然,眼前的这个外甥女是个异数,与阿芳完完全全不同的异数。她的所思所想是跳脱式的,永远都在你还没有开口之前就想到了你的所想,说出了你的算计。有这样一个外甥女,他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你是如何知道朕中毒的?”
“呵!”沐之秋轻笑:“这便是此番秋儿以身试险跑来褚国的原因。”
“舅舅可知您所中之毒与萧震天的一模一样?”说到此,沐之秋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其实秋儿非常非常钦佩舅舅,舅舅是当事人,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毒带来的好,但恐怕除了舅舅本人,这世上也只有秋儿知道这种毒有多么阴狠歹毒。服用这种毒之后,舅舅还能保持现在的思维和冷静,还能在国宴上给秋儿和天凌表哥留下一条退路,舅舅当真乃盖世豪杰!”
冲褚云鹏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沐之秋的眼睛发亮,“倘若秋儿不是舅舅的外甥女,又没有遇到萧逸,便是舅舅已经七老八十,秋儿大概也会爱慕上舅舅这样的男人!”
褚云鹏身子一僵,惊愕的眼眸竟在瞬间红了,“秋,秋儿?你是说?”
“是!”轻轻点头,沐之秋淡笑道:“舅舅不必让自己承受那么大的压力。爱慕自己的亲妹妹固然不可取,但却不是舅舅的错,有那样一个神仙般的妹妹,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舅舅能把持住自己的感情,没有强迫冒犯娘亲,便是明知道我爹爹并非娘亲最好的归宿依然选择了成全娘亲。我相信,舅舅的爱是一种大爱。所谓大爱无疆,舅舅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能屈能伸的伟丈夫!”
其实褚云鹏在沐之秋的眼睛里更像一个病人,对待病人,沐之秋从来都有她自己的方法,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病人的信任,褚云鹏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病人有点特殊,沐之秋也说不出来自己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这个男人此生过得太苦,爱慕自己的同胞妹妹,不敢说也不敢硬夺,内心受着欲望和良知的双重煎熬,这般一煎熬便煎熬了数十载,可谓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偏偏这样一个人连想死都死不成,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这便是褚云鹏人生的最大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