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韩度月欣然点头。
二月初七,夜空中挂着一个弯钩,韩度月和宋凝并肩绕着墙沿慢慢走着,周围显得格外静谧。
拜堂成亲前一晚,新人竟然能这样相处,想想都觉得挺微妙的。
“宋凝,你在想什么啊?”韩度月歪头看着宋凝,轻声问道。
宋凝转头凝视,微笑着道:“我好像并没有在想什么,但又觉得想了很多事,是不是很奇怪?”
“好像是有些奇怪,”韩度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很是无辜地道,“不过真巧,我现在好像也是一样的状态。”
有些事到了眼前,反倒会让人觉得不真切,尤其是此刻这等状况,韩度月越来越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像是踩在云彩上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宋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牵起韩度月的手,轻声道:“我现在其实还有些担心呢。”
“担心什么?”韩度月不明所以,这人该不会是突然得了婚前恐惧症,想要逃婚吧?
“我虽然一直都说,今后定然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也确实是做着这样的决心,”因为屋外很冷,宋凝便把韩度月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小心地捂着,“但日后究竟如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我很担心以后自己会有处置不妥的地方,让你受了委屈。”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韩度月忍不住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实在很没有道理,就算真的要得婚前恐惧症,那得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吧?
“你这样的想法,绝对是在杞人忧天,而且非常多余,正因为未来是不可知的,所以我们更应该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去对待,难道不是吗?”韩度月把注意力拉回到宋凝的话上,笑着安慰道,“再者说了,我有手有脚的,难道就不能保护自己吗?还是你觉得我太弱了,肯定会被旁人欺负?”
“是我多想了。”宋凝如此道,但看他的神色,便能知晓,他此刻还在多想之中,并未真的走出来。
韩度月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宋凝的额头,夸张地摇头叹息道:“你呀,明明平日里脑袋那么好使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犯糊涂了呢?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苦有甜的,若是没有吃过苦,又怎么会明白甜是什么滋味呢?”
“就算我真的会被人欺负、会受委屈又如何呢?难道我就一定会被击垮吗?还是我会因此而离开你?”韩度月苦口婆心地开解着宋凝,她其实挺会说大道理的,真的,“那些都不过是人生道路上的小插曲罢了,是为了衬托我们的生活到底有多么美好,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宋凝目光闪闪地盯着韩度月看:“那你真的不会因此而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韩度月下意识地摇头回道。
听到这个答案,宋凝眸中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显得有精神起来了:“如此我便放心了,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小月都是不会离开我的,这样真好。”
这一瞬间,韩度月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还顺便把自己给埋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竟然会被即将和自己成亲的人算计?
“小月,我其实最担心的,便是你可能会离开我。”宋凝捏了下韩度月的脸,语气温柔且严肃地道。
这话仿佛一杯热蜂蜜水,直接把她心底刚刚冒出来的怒火给浇熄了,至于为什么这是一杯是蜂蜜水,而不是一盆凉水,自然是因为她此刻心里既甜又暖了。
“傻瓜,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了。”韩度月反手包住宋凝的手,虽然包不太严实,但至少是包着的。
宋凝由衷满足地笑了,他的声音都快化成一杯热蜂蜜水了:“好。”
甜言蜜语的时间结束后,两人又漫步了一会儿,宋凝便送韩度月回正屋休息去了。
“明日你还要早起,待会洗漱一下,便赶紧睡吧。”临离开前,宋凝忍不住再次叮嘱。
韩度月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那你早些休息吧,我进屋了,明天见啦。”
韩度月说的那最后几个字纯粹是随口的,但听在宋凝耳中,却似乎加上了旁的含义,他微勾嘴角,意味深长地道:“明日见。”
刚抬脚准备跨门槛儿的韩度月,差点一个不稳,直接跌倒了,她又一次落荒而逃了,真是好囧。
这一晚,韩度月睡得不好不坏,她倒不至于完全睡不着,只是在入睡之后连续做了好几个梦,似乎一直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
这样的状态,使得她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宋凝请来帮她梳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瞧着很慈祥,虽然韩度月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她对韩度月的态度却很像是长辈对待晚辈一般:“瞧小月这个样子,想必昨晚睡得并不好吧?这也是十分寻常的,毕竟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觉得紧张也在所难免。”
韩度月其实很想说,她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不过想了想,还是乖乖把嘴巴闭紧了。
今日她是新娘子,可不能多嘴多舌地忘了规律。
可这妇人却把韩度月的这种反应当作了默认,以及紧张的一种表现,不禁笑着继续道:“你可千万别紧张,待会儿要做什么,都会有人知会你,若是忘了也不打紧,你身边总有人服侍着,一定不会出错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下韩度月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大概是宋凝专门交代过了,这次给韩度月梳头和上妆的时候,都不像之前那次那般夸张,头上戴的首饰也没那么厚重,不过瞧这反倒显得十分端庄大气,这大概就充分体现了品味的重要性。
快到吉时的时候,外头再一次响起锣鼓声,韩度月的心就跟着那锣鼓声一起,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这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给韩度月梳头的那妇人瞧了,又笑着道:“还是太紧张了吧?乖孩子,越是紧张呐,待会儿就越是容易出错,所以你可千万别太紧张了。”
这次韩度月选择保持沉默,因为她现在真的觉得好紧张该怎么办啊?
哭,突然有种得了婚前恐惧症的感觉怎么办?她现在还有机会让这种病症发作吗?
这次因为没有人在出题为难,所以宋凝很快便进来了,韩度月也已经盖好了盖头,安静地等待着。
宋凝走进来的时候,韩度月正绞着手上的帕子,于是他走到韩度月跟前,低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呢。”
这话之前宋凝便说过,当韩度月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仍然觉得有些紧张,但心头却渐渐安定下来。
是呀,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人都会一直陪伴着自己,所以她在紧张些什么呢?只要有他在,她都应该无所畏惧才对呀。
这次宋凝直接把韩度月抱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停在院外的轿子,小心翼翼地把她送进去。
大概是因为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和之前那次完全不一样,这次韩度月坐在花轿里的感觉都和上次完全不同了,一些陌生的、微妙的想法纷纷跑了出来,她甚至有种想象终于和现实相重叠的错觉。
听着外头震天的锣鼓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甚至还有路人善意的议论声,韩度月的脑海中慢慢地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次是真的,她是真的就要和宋凝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