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抬头看了宋廉一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瞒大哥,小月这段日子会一直住在玉屏郡主安排的别苑中,只怕并不方便会客。”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是郡主那边有什么事吗?”宋廉挑了挑眉,看来他猜得没错,那个农家女与郡主之间果然有些不寻常的关系,只是他之前可没听说过玉屏郡主曾和一个农家女打过交道啊。
这倒也并不奇怪,玉屏郡主是什么人,她的事若想瞒着,只怕很少会有人知晓内情。
宋凝严肃地点点头,却又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来:“大概是这样吧,昨日我将小月送去玉屏郡主那儿的时候,玉屏郡主还特意叮嘱过我,叫我这些日子不要过去打扰小月,想来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但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子,难道连你都不能过去看她吗?”宋廉不想轻易放弃,他之前费了多少工夫,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其中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是真能得到玉屏郡主青睐,他便再无需如此辛苦,就算不能一步登天,至少同僚们对他的态度也会大不相同。
便如之前郡主大婚宴请宾客之事,只因为自己的弟弟也在受邀之列,那礼部之人对自己的态度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日子出门应酬时,也多是恭维,更无需他掏腰包了。
这还只是因为自己弟弟的关系,倘若是他自个儿得了郡主的青睐,宋廉只是想想便忍不住红光满面起来了。
所以这次机会难得送上门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宋凝摇头,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像是在为自己见不到未婚妻子而感到难过:“郡主既然已经那样叮嘱了,只怕是真的有要紧事,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结果,宋凝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应该便是如此,否则之前郡主也不会专程派马车过去,还这么早就把小月接来了。”
“专程派马车?”因为太过诧异,宋廉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语气也是激动的,“你是说,你们这次过来京城,坐的是郡主专程派的马车?”
宋凝淡然地点了点头:“是呀,大哥看起来怎么好像十分惊讶的样子?”
宋廉回过神来,暗自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其实他此刻心里已经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之前还对韩度月这个农家女非常鄙夷,甚至对弟弟的这门亲事抱着少许幸灾乐祸的心态。
这个弟弟自幼便比不上自己,后来还做了身份轻贱的商人,如今成亲娶的竟然还是个粗鄙的农家女,就算是圣上赐婚,但也只是让这件事显得更加可笑罢了。
虽然知道这些情绪无法宣之于口,但宋廉仍然忍不住暗暗得意,他果然无论在哪方便,都要比这个弟弟强上百倍。
但眼下他却没办法继续这样想了,虽然对方是个农家女,身份确实登不上台面,但她却是个能得到玉屏郡主青睐的农家女,这可是多少世家小姐都比不上的啊。
而且听了刚刚的话,宋廉已经察觉到,玉屏郡主对这个农家女或许根本不只是青睐那么简单,而是非常地看重。
能亲自把一个农家女邀请来参加自己的大婚,甚至还专程派了马车去接人,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两人的关系绝对非同寻常啊!
此刻的宋廉已经不想考虑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会得到郡主如此的看重了,他只想仰头问青天,为什么这样的农家女,不是他的未婚妻子?
身份确实是一个人的标志之一,但却绝不可能代表全部,一个人本身的价值才更让人重视,一个农家女,和一个与玉屏郡主交好的农家女,这两者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宋凝看了宋廉一眼,一面继续喝粥,一面轻叹着转移了话题:“大哥,我知道小月的身份并不高贵,但我希望你不要像母亲那般,一味地因此刁难于小月,甚至不肯承认小月是他的儿媳妇。小月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为人善良,又十分能干,你能不能不要针对她?”
当然能,绝对能!
虽然宋廉的内心深处仍然因为读书人的迂腐而觉得农家女实在登不上台面,但身在官场,他也知道有的时候身份根本就是个屁,什么都算不上。
所以别说是瞧不起、刁难对方了,此刻的宋廉只想亲眼见一见这个能够被玉屏郡主看重的农家女,再好好套套近乎,巴结巴结对方。
母亲那是见识浅,所以才会对一个农家女百般刁难,但他可不……等等,宋廉一番胡思乱想之后,这才抓住了宋凝话中的重点:“这门亲事乃是御赐的,无论如何宋家都只有感恩的份儿,母亲又怎么会……”
虽然之前张月莲也曾在信里抱怨过这门亲事,但宋廉也就是看看,这个母亲他一向了解,看不上韩度月这个农家女也实属正常,他自己本身就看不上呢,自然不会拦着。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农家女已经飞上枝头变成了金凤凰,如果因为母亲的任性而毁了这门亲事,或是让韩度月心生敌意,说不定整个宋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第499章 说谎
之前还和自己的母亲看法非常一致的宋廉,在这个时候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母亲的不通情理和不懂分寸了。
“大哥有所不知,母亲一直对小月很不满,甚至还曾专程带着表妹跑去韩家闹事,险些把小月给气病了,”宋凝苦笑着摇头,脸上写满了苦闷,“我也曾劝过母亲,只是她却仍然如此,之前小月去府城的时候,母亲还曾上门找过麻烦,哎……”
宋凝当日不是无缘无故地和宋廉说这些话的,他知道宋廉一直是个既有着读书人的迂腐,又十分看重利益的人,因此在得知小月与玉屏郡主的关系后,就算他仍在心里瞧不起小月,但同时也会十分看重小月可能给他带来的利益。
所以宋凝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来他是想借宋廉的口去劝一劝张月莲,就算可能没有什么太大成效,但至少也能起到震慑作用,让她日后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小月。
就算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至少也能气一气张月莲,本来和自己意见统一的大儿子,如今竟然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这对日子已经很不好过的张月莲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打击吧。
这二来嘛,有了这个铺垫,就算之后小月不得不面对宋廉,至少宋廉也绝不会把心中的轻视明显表现出来,甚至还有可能对小月十分热情和看重。
不过宋凝可从来都没打算真的让宋廉从韩度月的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他会好好保护他的小月,让她不必为这些俗事而烦忧。
宋凝把话说得这样明显,宋廉的脑袋转了个弯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虽说有些不喜这样被自己亲弟弟算计一般的感觉,但这件事就算宋凝不暗示他,他也会去说服母亲不要再继续刁难韩度月。
眼下的韩度月在宋廉看来,已经是他在官场上最便捷,也最有效的捷径,只要能把握好这条捷径,至少能让他在官场上少攀爬十年。
其实如果宋廉只是个势利的人,那也罢了,毕竟这种心态实在太正常了,尤其是身在官场之中。可偏偏他在势利的同时,又高高在上的模样,瞧不起那些身份登不得台面,却给他带来诸多好处的人。
除了面对韩度月是这样外,宋廉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弟弟,也是如此。
他一面享受着宋凝带给他的每年五千两银子的补贴,一面又十分瞧不起宋凝商人的身份,并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觉得还是自己高风亮节,身份高贵。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连难得写一封信给自己的弟弟,都不知道该把信往哪里送了。
“都是我疏忽了,之前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三弟妹的事,还以为她对三弟妹是十分满意的,却不知道她竟然一直如此糊涂,”宋廉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一本正经地保证道,“你且放心,这件事我既然知晓了,便不会再任由母亲继续糊涂下去,待会儿我便去书房修书一封,同母亲好好商量一番这件事。”
“如此便多谢大哥了。”宋凝含笑道谢,眸中却没什么温度。
宋廉顿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说来玉屏郡主平日都是身在京城,那三弟妹与郡主又是如何相识的呢?难道之前三弟妹曾来过京城吗?”
这是在打听韩度月和玉屏郡主之间的事情了,而且还问得一点儿都不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