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前额,有点头痛欲裂地想着,最终仍然是怀疑压过了信任,因为脑海里的想到的是深牢大狱,想到的是铁门铁窗,对于那些情景的畏惧,足以让他放大任何一个疑点……
十四日:延川县查处一处传销窝点,遣返参与人员十九人……
十五日:榆林市公安、工商部门联合行动,查处“大陆阳光”传销窝点,该团伙发展下线人员已经上百人,在查处过程中,缴获了该团伙用于洗脑的大量笔记。同一日,吴起县发生一例参与传销人员劫持过路行人,要求报警的事件,事后,吴起县公安局迅速出动,查封了非法拘禁十余人的窝点,该事件被传到网上,影响恶劣。
十六日:长安市郊襄庄镇,居民报警有疑似传销团伙扰民,镇派出所派出警力出现场处置,由于对问题估计不足,出警的三名警员遭到了数十名传销人员的围攻,目前此案正在处理中……
十七日:今天。
范文杰翻到了警务内网通报的最后一页,轻声叹气,关闭了那个手机拍报的模糊照片网页,他看看已经正式进入专案组的骆冠奇,又看看匆匆归来的叶天书,一时间,竟然无语。
是啊,侦察总比犯罪的实施要慢上几步,甚至更多,叶组长带来的油画肖像,刚刚确定了以何玉贵、张安平(张飞)、马剑峰(马步方)等数名嫌疑人为首的传销头脑,四零二专案组有省工商总局参与,他们传来的内线消息是:这是一个有组织的传销团伙,最大的一个幕后都称之为“贾老板”,全省多少传销泛滥,均出于此人的组织。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专组案投鼠忌器,传销团伙却在肆无忌惮。
范主任摁开了投影电视,又把一屏的嫌疑人翻来覆去地看,肖像拿回来,确实给专案组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接下来吞的就是萎靡药了,查到了涉案a经理的真实身份,并不代表你能知道他所有的身份,比如查到的这个张安平,他在传销团伙里化名张飞、在省城酒店住宿时,却有另一个化名叫张一德,到租车的时候又换名了,叫张建国,究竟有多少个化名,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不独是他,所有的涉案a经理,真实身份有一个,而假身份却有无数个,他们灵活地游移在酒店、租车公司、传销窝点之间,想完整地捕捉他们的作案轨迹,那简直难如登天了。
于是最终的突破点,还寄托在潼关的两位身上,如果能从潼关打入传销组织层面,那来一个上下、内外联动,一网打尽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也邪了,都等了三天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书,那边有消息吗?”范文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手机就放在桌面上,有案情的任何进展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组长,可惜没有,叶天书摇摇头,汇报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待可是一种煎熬,就深谙传销案子的骆冠奇此时也发表不出真知灼见了,他已经无数遍捋过是什么地方出了漏子,可偏偏找不出来,有什么疑点致使对方突然中止了活动,而且把卢疯子这个明面上的目标送出省外。
范文杰没有从叶天书这儿找到答案,又把目光投向骆冠奇,他小心翼翼问着:“骆处,您别惜言如金啊,现在这个线索太繁杂,我们该从哪儿开始拣啊。”
“我在想那儿出了纰漏,假设他们发现卧底同志身上的疑点了,那应该把a经理,甚至a经理以下的骨干人员撤走,等风头过了再找地方重起炉灶,可没有发生啊,何玉贵、张安平、马剑峰……这几个骨干都在,居然还有心情游山玩水,明显是没有意识到危险啊。”骆冠奇道。
叶天书和范文杰侧耳倾听上了,骆冠奇反向假设着:“但假设他们身上没疑点,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就把一个大经理、一个打手晾着,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是不是他们对考察尚存疑虑啊。”范文杰如是道着。
他打开了涂绅豪的画面,住宅、车辆、公司都进入了监控的视线,鉴于此人从军已经服刑的经历,监控仅设了个暗点,连尾随盯梢都没敢跟进,可从简历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经营着一家土特产销售公司,两个仓库、四辆送货车,每天往各超市或者货运部送货,和那些事业小成的中产资级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监控到杨梦露出入他公司的话,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人和传销的幕后有关联。
“这种人不好抓啊。”
范文杰叹道,越是受过打击,反侦察意识越高,他们会谨慎地摘清自己和案情的任何关联。而讫今为止,都没有发现,他和遍布全省的传销团伙有什么来往,在潼关,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传销窝点的存在。
“会不是方向错了,杨梦露刻意把他们两人领到黑路上,然后在完成申购以后,上屋抽梯。”叶天书道,骆冠奇马上摇头否决:“不对,如果那样的话,她马上就会销声匿迹,而不是停留在潼关,既然呆在那儿,就不会毫无目的。”
“那您觉得,会不会是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破绽,让对方警觉了?”范文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