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摇摇头,眼神阴沉。
“这种事没法就这么算了的。我活了这些年,头次对人付出真心就被一脚踩进了泥里,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利益分成什么的都好说,但要再加一个条件,就是我要方谨!”
柯荣面色迟疑,片刻后却还是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
顾远脸色一变,柯荣忙道:“顾大少你听我一句,方谨这个人真的不能留。首先他在顾家财团高层安插的势力很难彻底拔除,其次,只有迟婉如杀了方谨,我们才能以力借力除掉她,然后再把事情栽给方谨,正好死无对证一了百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远沉默良久,冷冷道:“——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这真是唯一的办法了。”
顾远直直盯着柯荣。
他五官轮廓本来就有些欧化的深刻,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极其挺直。当他定定看着人的时候,眼神犹如刀锋般凉薄,让人不由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森然的寒意。
柯荣心中微微发慌,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顾远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他目光不由望过去,只见顾远手机屏幕上闪现出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到了。
顾远一手划开回复屏,语气平淡得连一点起伏都没有:“方谨真的必死无疑?”
柯荣不明所以,加重语气道:“必死无疑。”
顾远打出“上来”两个字,点击发送。
柯荣皱眉问:“顾大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远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掏出根烟来啪地点燃,深深抽了一口。
就在他徐徐吐出烟圈的那一瞬间,柯荣的手下接到一个电话,紧接着疾步走来:“柯先生!不好了,下面兄弟说顾家的人劫持了您的家眷,正往楼上过来!”
柯荣面色剧变:“——顾大少?!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大门砰地踢开,几个黑衣保镖一涌而入,为首那人挟持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枪口正紧紧顶在她太阳穴上!
大厅一片哗然。
那女人倒是相当花容月貌,抖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叫出来一句:“柯……柯爷……”
柯荣勃然大怒,砰地重重一拍桌子:“顾远!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快放了阿娜!”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气氛紧绷一触即发。而在所有人的焦点中心,顾远弹了弹烟灰,深邃的面容在白雾中毫无表情:“方谨呢?”
柯荣瞬间呆住:“你说什么?”
“迟婉如必须拿到附加同意书才能顺利继承遗产,她把方谨带走了。”顾远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方、谨、呢?!”
柯荣的表情如同被人照脸一巴掌打懵了,半晌才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阿娜的存在?而且你怎么料到迟婉如要对方谨动手,一到香港就抓我的人来威胁我?!”
“你这个情妇拿到怀孕报告单的当天起我就知道了。”
顾远在柯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冷笑一声:“舅舅,从当年在g市差点被你车祸暗算之后,你身边就布满了我的钉子,这几年来你基本就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这是什么表情,很奇怪吗?要不要我把你昨晚餐桌上的菜单报给你听?”
柯荣面色惨白,冷汗几乎是瞬间从头上刷地流下。
“你、你知道迟婉如要对方谨下手,所以才……”
“我不知道。”
柯荣嘴唇哆嗦,只听顾远微微有些冷酷的声音道:“只是我每次来香港,都会先派人盯住你这个怀孕的情妇,不出事就罢了,出了事立刻拿她来顶——怎么,你以为我真是那种两手空空就敢大摇大摆走到你地盘上的人?”
顾远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倚在靠背椅上跷起了大腿。
柯荣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忽视了的一点:他真的很放松。
那是一种掌控全局,有备无患,带着居高临下睥睨感的姿态——而且他始终都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柯荣牙关咯咯响,半晌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你先放开她!拿女人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快放开她啊!”
然而他的怒吼无声无息消失在空气里,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
顾远抽了口烟,淡淡道:“方谨呢?”
柯荣终于意识到,顾远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掌握了这场交锋的主动权。
——阿娜是他的情妇,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怀孕的女人。柯荣自己有严重的死精症,不论尝试了多办法、喝了多少中药都生不出孩子,阿娜肚子里这个,那是老天垂怜,可能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子嗣了。
他无法冒这个风险,也承受不起失去的代价。
“……我在g市城郊有一套别墅,地下室里挖了硫酸池,迟婉如问我借了钥匙。”柯荣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想让方谨签同意书,然后……”
顾远在听到硫酸池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失态,但立刻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地址呢?”
柯荣报了个地址,回头瞪了手下一眼,手下赶紧奉上一串钥匙。
“这是别墅大门和后院的钥匙。”柯荣咬牙道:“现在你可以放开阿娜了吧?”
顾远接过钥匙,重重把烟头在桌面摁熄。紧接着他连一秒钟都没耽误,起身就向外走去。
柯荣怒道:“喂!——”
“把她扶到沙发上看着,别真弄出人命。”顾远头也不回吩咐手下:“封住这间大厅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准打电话。谁敢有异动,今天就让柯荣这辈子彻底绝后,清楚了?”
手下朗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