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俱已逃不脱,唯有能做的,似乎也不过是与自己留一条血脉下去,许有哪一日,自己的牌位又能被人供奉,不至于到了地下穷困潦倒,还无颜面对先人。
简知府叹道:“许也未到那地步,只是你还是去准备准备罢。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师爷对着简知府拱了拱手,回去安排小儿出府之事,简知府想着跟着自己在边关里的妻妾儿女,在京城里的兄弟姐妹族人,也是满脸泪痕。
他的儿女早已年长,最小的都已十二,除了在京城里的长子,其余俱在三关里,这又哪是如师爷那般好送走的,如今也只得与他一道受苦了。
现在再说后悔的话已迟,就是为了自己那一家子,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弃暗投明这一条,许还能个恩赐,能不牵连家人族人。
简知府着心腹在城中注意着那些商户,与安置好了小儿的师爷一道前往了城外。
迎接太孙是要有规矩的,然而刑部侍郎石奎来边关却是来查案,他们却可以先接触一番,至少这个投名状,要给得及时、郑重,而不是等着人到了再说,到那时也就全没用了。
师爷咬着微微抖着的牙,小声道:“老爷,这样可行?我们是真的冤枉啊!”
要知道是走私兵铁,就是给师爷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干,他有家有业,跟着个待自己不错的官老爷,儿子长大未必不能科举有成,一展宏图,和那些只要钱不要命的狂徒又哪会一样。
他是收过商户们的银子,然而这也都是商户与官员之间的约定成俗,并不知道就此会引来大祸。
简知府却是比师爷想得明白得多,“在我等收他们银子那一刻,就与他们站在一条船上了,他们好,我们自然就好,他们不好,若是小事,他们如何都不能撼动我们一二,然而但凡大事,牵连无辜不知凡几,况我等并不无辜的?”
从城中到城外,简知府坐了马车,在马车摇摇中,与师爷道:“纵然是逃不了,我们也得去试一试,若能护住妻儿自然是好事,要护不住,能有一二功绩,也能将功折罪,不至于丢了阖族性命。”
师爷道:“可我们手中的东西……老爷,到底是不够啊!”
诛九族的罪,跟商户走私兵铁外其他物的证据相比,一如宏山,一如鹅毛,轻重一眼就知,只怕是毫无用处。
简知府当然知晓自己手里捏着的商户们的把柄跟私开铁矿、走私兵铁算起来都如尘埃一般不值一提,然而人到绝路,总是要试一试才会死心。
马车摇摇晃晃走到城门口,简知府搭着师爷的手下了马车。
官道虽平,然也并无京城那般巨石铺面,道上的尘埃泛起,不时就将简知府干净的鞋子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然而此时谁也顾忌不得此事,只朝着太孙仪仗的方向而去。
本在布置外面的县令得知知府大人来了,忙上前迎接,“一切还未布置妥当,大人要有什么吩咐的,只管使人来说就是,何必亲临?”
按理知府大人此时该在城中召集当地的一应官员、乡绅大族商议如何迎接太孙之事,虽之前有太孙仪仗迎接过一回,然而此回也要更为郑重的。
知府大人此时,怎的都不该在这个地方来。
简知府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听闻与太孙一道前来的还有奉命查案的石大人,我与石大人在京中也有过交情,因此特来拜见一番。”
说是两人有交情,县令顿时心里就松了点气,将简知府往石奎那引,“原来大人竟认识石大人,幸事、幸事。”
要能说动人情,他们也好逃过这一劫,就是被发配回老家种田,也好过全家级自己性命不保啊!
只不过简知府所言的,与石大人之间的交情,在石奎这里,就是想了半晌,发现往日简知府也在京中任职过,两人虽不在同一部,然也有共同相识的朋友,在一起喝过几杯酒,应酬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