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地位在哪刘希庭比谁都清楚,只是想不到一个内廷里的内侍想要的竟是有些出乎他所料,换句话说是没想到这位内侍竟有这般的野心,敢与边关大将勾搭,然而想到能在内廷里也能有上这么一个能知晓消息的人在,这似乎也不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公公客气了。”刘希庭立即回之一笑。
两人在此时,似乎是默契十足,说定了一切。
于是张公公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刘希庭上前来听,事关太孙机密,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即使是这大厅之中只有两人。
刘希庭活到这把年纪,脸皮早就厚得比护城墙还厚了,也不在乎张公公这举动对自己的轻视,只起身凑上前去,微侧着头,露出了耳朵来。
张公公的身子朝前倾,伸出手去攀刘希庭的肩,垂下头,眼神却是闪过一丝嘲讽,嘴角轻轻一扯露出恶意的微笑,好似要嗜血的恶鬼。
就这一刻,刘希庭就知晓遭了。然而许是上了年纪,又许是十来年的安稳生活腐蚀,让他在感知到危险的瞬间未能及时的躲开。
而张公公手中藏着的刀子已经没入了刘希庭的脖颈之中,渗出鲜艳的血迹来。
张公公出手之快,要是萧安在,便会知晓这一出一收之间并不比她的速度慢上半眼,当是苦练许多年才有的手速,还与她的枪法一样的准。
刘希庭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张公公,眼睛瞪得极大,眼底还带有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知为何这人对自己动了手,然而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对方一道的想法让他连半点出声求救的想法都没有。
其实两人都知道,刘希庭此时是出不了声了,张公公的刀不只划破了他的喉咙,更是毁了他的声带,让他根本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张公公往后一仰,微微躲开了刘希庭那只手,同时伸脚向刘希庭腹部踢去,只将石墩一般的刘希庭踢得连退了两步。
此时刘希庭的脖子,流出的血透过那只捂住伤口的手细缝中透了出来,如泉涌一般朝着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坠落,再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为……为……”刘希庭已经知道自己遭了道了,然而却是想要死个明白。
张公公此举,是因太孙的旨意,还是?
张公公却十分闲心的掏出手绢开始擦自己手中那半截快刀片上的血迹,将目光从刀锋移到了刘希庭的脸上,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刘将军要问我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太孙示意了。”
这就是他自行动作了,刘希庭觉得自己并未得罪过这位宫里的内侍过,却不知为何今日要死在他的刀下,只觉得满心的不服。
然而再张嘴,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只能死死的盯住眼前的人,想要把这人刻进自己骨子里,就是在地下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他。
张公公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仁慈,见得刘希庭要死了,少不得好心与他说个清楚,让他当个明白鬼,“刘将军当年另攀高门,派人回家乡杀死自己妻儿之时,可想过有一日会有报应?有人愿意与她们母子报仇雪恨?”
本还想要挣扎的人脸色顿时一白,整个人都僵了下来,站在一动不动,只嘴唇动了动,到底连张开都不及。
张公公杀了人,心中有些往日难以满足的餍足,连眉眼都带了笑意出来,叹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将军有了好前程,想要娶别的女人,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又舍得放着上好的前程不要呢?不过换了旁人,只消在边关不声不响娶了,只当家乡里的妻儿没了,或是报个死讯回去,让家乡的妻儿当自己死了。这种人这边关也不少,刘将军想来也是见得多的。再不济,一封休书,只将妻子休了也不是不可,留下幼子丢在家乡只任他生死就好。可偏偏刘将军是个心狠的,救命之恩的恩人之女,有着血缘的儿子,说负就负,说杀就杀,竟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你说,如你这般的畜生可该活在这世上?且这贼老天还让你活得越来越好,可见这天下是没有天理可言的,这天道其恶也昭昭。”张公公满眼怜悯,“既然如此,就不得不让我来行了这个真正的天道,来为你那一对可怜的妻儿讨个公道了!”
本已无多生息的刘希庭终是明白了一般,闭上了眼倒在了地上,身下很快又沁出了一地的鲜血来。
张公公重新坐回上座,看着死去的刘希庭,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流出了两行冰凉的眼泪,也不知为谁而流。
杨三爷跟着魏九重在刘希庭的管事来请他们往大厅时,就知他们已无危险,虽来的是张公公,然而张公公也不是凡人,自然是该算计准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