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家小姐的母亲在一旁都看不下眼了,偷偷拧了女儿一把,尴尬的冲妙懿解释道:“小孩子家没见过世面,让王妃见笑了。”
妙懿自然敷衍着说不在意,拉着慧嫔走开了。她朝着正在向皇帝回话的瑞王,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仿佛在看一块擦尽了灰尘的金子,又或者是乘龙快婿,理想夫君。
瑞王回完话后,等在了一旁,安王和康王似乎在继续说着什么。不知是否是妙懿多心,她能感觉到瑞王在暗暗朝着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他的目光不紧不慢,仿佛像是一杯温热的茶水。
人群也在那股视线之下轻轻骚动起来,妙懿听见有人小声说道:“瑞王殿下在看我吗?”
“你想得美,嘘,快小声些。”
显然她们发现了妙懿的存在,匆匆请安后离开了,边走着还不忘回头偷瞄她。妙懿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失礼。想她从前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没这般鲁莽过吧。
瑞王的目光穿过人群,在搜寻到某人身影的时候,他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上翘。在某人的视线与他在空中相触时,先是微怔,随即嘟了嘟粉唇,似是在嗔怪他轻狂。
瑞王笑得更深了些,结果那笑容却让站在人群靠前的几名女眷产生了些许的误会。一个个不管是已嫁人的还是待字闺中的,顿时集体想多了。
夫人甲: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唉,纵然是襄王神女皆有意,可惜妾已嫁人,殿下情意重千金,妾今生难忘。
夫人乙:要说脸蛋的俊俏程度,几位殿下不分上下。但论及风度,还是瑞王殿下最佳。要是我晚生二十年,绝对要和家里那老不死的和离。话说那老不死的今儿又跑到哪儿鬼混去了?要是回来得迟些,老娘定让他尝尝洗脚水的滋味!
小姐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瑞王殿下,秀娘我等到今年二十岁还未嫁人,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凤冠霞帔我都不要了,今晚咱们就洞房吧!
小姐戊:谁敢跟我抢?统统滚开,瑞王殿下是我一个人的!就算瑞王妃生得千娇百媚,我一样有本事让她独守空房。我才是殿下的知己,我才是他的真爱。只要一晚,我就能让他食髓知味,再也离不开我!
太监己:做男人真辛苦,见了女人不笑人说你冷血,笑了人又说你轻浮,半笑不笑又像疯子,女人可真难伺候。话说替我班的怎么没来?我还没吃早饭呢。
太监庚:替你班的不会来了,因为他已经被发现是刺杀瑞王殿下的内应了。还有瑞王妃心里另有其人,瑞王是个小心眼,安王暗恋瑞王妃。别问为什么我知道的这么多,嘿嘿,打死我也不告诉你!
“瑞王妃、安王妃和康王妃都在何处?”
妙懿缓缓步出人群,眼前被人让出了一条路来,在路的尽头,瑞王已朝她伸过了手来。
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吗?
瑞王含笑望着她,眼中的柔情仿佛要滴出来。妙懿犹豫了一下,到底将手放在了瑞王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当即被紧紧握住。她无意中扫到了安王的视线,见他正朝着二人紧握的手上望来。
至于安王的正侧二妃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二人虽也都眼巴巴的等着安王像瑞王学习,可惜都没有等到,只好互相扶持的走了出来,一副妻妾互相敬爱的和睦之态。康王妃则连等都没等康王,木着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然,她的表情也可以看作是“郑重”“端肃”,没什么可挑剔的。康王正立在淑妃身边,听着他的母妃训话,并未留意。
妙懿面色微红,就这样被瑞王牵引着,径直朝着皇帝走去。
皇帝看了看这些佳儿佳妇,似乎十分满意,转头对沈贵妃、淑妃和贤妃说道:“他们都还年轻,未曾经历过什么,你们有空要好好指导他们该如何夫妻敬爱,和睦相待;如何辅助夫君,勉励他们勤政爱民,为国分忧。今日在座众夫人的夫君家人均为社稷之栋梁,朝廷之肱骨,朕亦希望他日可在京城皇宫内院接待众臣及诸位诰命,君臣共享盛世太平。”
沈贵妃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皇帝面前郑重跪下。于是众人也都随之跪下齐呼万岁,场面十分感人。
皇帝大悦,当即赐酒给众人。酒水香甜,妙懿亲自从描金填漆盘中端起一杯放在瑞王手中,瑞王笑吟吟的接过饮了。再看安王面前共有两只酒盏,安王欲先去接东芳公主的,可沈牡丹的琉璃盏却已端到了他鼻子底下,你说喝还是不喝?
东芳公主一见就急了,她既为正妃,如何要被妾室压上一头?于是不甘示弱的也凑上去道:“殿下先饮了我这一杯吧。”她又盯着沈牡丹看了看,傲然道:“嫡庶有别,似妹妹这般讲究规矩的人如何不晓得了?”
二女目光相碰,火花四溅。当着众人的面,沈牡丹不好拂袖而去,只得暗暗瞪了她几眼。安王此刻已将两杯酒饮尽,未等二女辨明谁先谁后,安王已经走到沈贵妃和皇帝身边说话去了。
沈牡丹颇为得意的冲着东芳公主抬了抬眉,她可是有靠山的。只要有姑母在一日,她就是安王身边最受宠爱的人。
妙懿对此争风吃醋的戏码看得多了,再看瑞王的神色,似乎对这些事并不太在意。他正在和夏公公说话,谦和俊美的亲王总是少在女色上费心,多为社稷操劳。
她明白的。
眼见着已有妃嫔离了席,妙懿将空了的酒盏递给丫鬟,悄悄从瑞王身边走开了。顺着石子甬路往回走,很快就到达了住处。她换了衣裳,洗漱一番后便躺下休息。但她脑中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这已经是刺客被关押的第五天了,她仍旧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她暗暗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依旧没有结果,萧公子的下落仍旧是一个谜。就在她琢磨着是否要再去关押刺客的地方看看时,忽听窗台处一响,似乎有人顺着窗子扔进来了什么东西。
她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一看,只见地上落着一个纸团。她拾起来展开看了看,不觉面露惊诧之色。
☆、第154章 风前舞
这样特殊的提醒她并非第一次收到。上一次还是在皇宫的时候,纸条上一共有两条警告,第一条的话已被验证,结局是大皇子因心魔发作,杀死了穆姣。而第二条还有待验证。
至于今日……妙懿低头展开纸条又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道:“莫要继续追查萧踪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算是第三条警告吗?看纸条上的字迹无法分辨是否为同一人所写,但看手法却是相同。而且她偷偷查找萧公子下落的事应该很少人知晓,究竟写纸条的人会是谁呢?又因何要写给她呢?
而最令她的担心的是萧公子的处境,他是否被人逼迫才做出刺杀的行为?她现在至少有九成能确定萧公子就是那日的刺客之一。上一次的结果以穆姣的死告终,而这一次又将如何呢?她是否不应该再继续追查下去?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急响,妙懿忙将纸条袖入袖中,紧接着隔着门就听见白慕襄说道:“娘娘,您在里面吗?”
“在,什么事?”
只听白慕襄道:“方才有人劫走了被关押的刺客,臣等正在四处排查,请王妃娘娘小心。”
妙懿闻言,不觉大吃一惊。劫狱吗?简直不可思议。
还未等她细问,白慕襄已经带着人匆匆走了。怀珠怕她害怕,遂推门入得房中陪她。眼见着瑞王妃坐立难安,怀珠劝慰道:“白司卫武功高强,定能捉住刺客的,小姐莫怕。”
妙懿双手紧握,眉头微蹙道:“我现在觉得很困惑,究竟要怎样做,如何做才好。”
事事难如意,种种难预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惨剧。比如他要和他对立,当她必须做出选择时,她会选择谁呢?
怀珠略知三分她的心思,遂小声劝道:“小姐莫要再想那刺客的事了,我听人说能当刺客的人全是冷血冷心的,不对,他们根本没有心,否则那可是杀人的勾当,平常人哪有去做那个的?萧公子纵然再想不开,可他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世子,他这样做不怕殃及满门性命名字?”
妙懿忽然被这一番话点醒,自言自语道:“是呀,纵然他不顾性命,也该想想鲁阳郡主和萧雨薇的处境。”
“是呀,没得娘还活着,妹妹尚未嫁人就想着要杀人的。虽然萧家特殊一些,祖辈和皇室算是有仇,但也不至于这些年过去了才想着要报仇。小姐八成是认错了人,那日的刺客根本不是萧公子。”
“但愿如此吧。”
妙懿轻叹一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却无意中摸到袖中的纸条,不由神色一凛。若萧公子与刺客无关,那她为何偏在刺客逃跑的时节收到了关于他的警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