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真来说,倘若起先并不知道郭白露跟凌绝那一层关系,只怕此刻对郭白露也是敬爱有加的,毕竟她的言语温和,情形柔婉,待人接物很有郭建仪的品行风范,委实是极难得的。
只因心里知道了……又曾见识郭白露对凌绝时候,那种面不改色冷冷淡淡的神情,怀真深知郭白露是个有心机的,只怕这些温柔之态都是表面罢了,因此并不愿意同她十分的亲近。
此刻见郭白露如此厚待,怀真心中微微有些惶惑,却只能打起精神,好生应对罢了。
幸亏郭白露并无其他的话,只又略说了几句别的,便道:“不好让众人久等,咱们便回去罢了。”于是仍携手出来,往花厅而去。
才进厅内坐了,怀真倒松了口气,只一会儿,忽然有个小丫鬟进来,俯身对怀真低低地道:“姑娘,世子妃派了人来,现等在外头,说是有句要紧的话要跟姑娘说。”
怀真听了,不知敏丽有何要紧的事竟忘了,忙便又离席,跟着那丫鬟出来。
如此沿着廊下走了会儿,远离了前面花厅所在,怀真不由问道:“人在哪里呢?”
那丫鬟嘻嘻一笑,道:“就在前面儿的屋里呢,姑娘快去罢。”说着拿手一指,点了点前面假山石前的那间房子,自己却转身先去了。
怀真见状,心中不由疑惑,只想:“莫非是什么机密的话?不然何至于要躲起来说呢?”
脚下走到那门口,见那房门半掩,里头鸦雀无声。
怀真抬手要推的功夫,心中忽地一动,迟疑着微微缩手,正在此刻,屋内忽然有人笑道:“姑娘来了?快进来说话……”正是个女子的声音。
怀真听了,才放了心,于是仍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料才进了门,果然见个丫鬟目光打扮的女子在面前,生得委实是艳丽非凡,眉眼之中更有几分妖娆之意,见了她,也并不行礼,更毫无忌惮之意,两只眼睛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
怀真正也仔细看她,见是这般的模样做派,不由说道:“姐姐是世子妃身边儿的人?为何先前我并不曾见过的?”
这“丫鬟”便笑道:“姑娘果然不认得我,我是新才被指给世子妃使唤的……”
怀真因想肃王府上的使唤人众太多,或许这丫鬟是肃王指派给敏丽,故而是这般的姿态……也未可知,便只问道:“不知世子妃有什么话要姐姐带给我?”
丫鬟上前几步,便又笑:“这句话不好给别人听见,我同姑娘说……”
说话间,人便走到怀真身旁,双眼兀自细看她的形容举止,见生得是如此风姿水秀,天然绝色,心中莫名竟有几分妒羡之意。
怀真见她走上前来,只以为要禀告,不想她竟到了身边儿来,正觉诧异,这人却靠近过来,附耳说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有人为了你,竟然……”
怀真微微蹙眉,正不解这话究竟何意,才要喝问,忽地鼻端嗅到一股香气,继而整个人脑中一昏,竟有些站不住脚。
这人却早料到如此,探臂在她腰间一抱,及时搂在怀中,垂眸看着怀真迷迷怔怔似醒非醒的模样,复笑了两声,道:“真真儿是我见尤怜,何况男子……”
忽地打横将她抱起,往内走去,便放在里头的床上。
且说怀真被迷晕了过去,心智昏昏,神魂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仿佛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似有些熟悉。
怀真试着睁开眼睛,眼前却仿佛隔着许多重雾障,模模糊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一张脸。
这一刻,身上正颇有些难熬,竟浑然不知此刻今夕何夕,身在地下或者天上,也不知前因后果,只是牢牢地认得这张脸罢了。
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怀真怔怔望着这人,这般眉眼口鼻,皆是她再刻骨铭心不过的,顿时牵动那前尘往事,如狂风骤雨,扑面而来。渐渐地双眸便漾满泪水,又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良久,怀真唇齿微动,口中便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
那人正倾身看她,眼中略带焦急之意,猛然听了这句,浑身一抖,竟是不能置信。他呆呆看了怀真片刻,却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又缓缓拥入怀中,口中说道:“我知道,我便知道是这样的……”一时之间,眼圈竟也飞快地红了。
正自动容,鼻端忽地嗅到一股异样香气,直冲上脑,令人神驰魂荡。
☆、第 151 章
这拥住怀真之人,鬓若刀裁,剑眉星眸,气质有些偏冷,竟正是凌绝。
原来凌绝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来此处。——方才他正在前厅坐着,忽然有个丫鬟到了近前,同他说道:“应家小姐有句要紧的话要跟公子说,正在后面屋内等候。”
凌绝虽觉着以怀真的性子,平日里都有些不如何理睬他,如何来到熙王府却特特地要同他说什么呢?然而转念一想,怀真的性子本就有些古怪,倘若是忽然真的想到什么要紧的言语,故而立刻相请,大概也是有的。
何况一听是她要见自己,心中早向往之了,因此便急忙起身。
凌绝身边儿坐着的却是郭建仪,扫了一眼那丫鬟,又微微歪头,问凌绝道:“怎么了?”
凌绝便搪塞道:“没什么……有点儿事罢了。”
郭建仪瞧他神情异样,行迹匆匆似的,微微皱眉,正好同桌众人又推让吃酒,郭建仪便只好举杯,再回头,凌绝已出厅去了。
那丫鬟指了方向,凌绝进门之后,果然便见怀真卧在床上,他本以为怀真是哪里有些不舒服,故而上前轻声相唤。
不料耳畔听见的,却是低低地呻吟似的,凌绝自觉不妙,冒着唐突之意上前细看,却见怀真脸颊发红,似醒非醒,如醉非醉。
凌绝怦然心跳,不敢靠近,只又试着叫了几声,怀真却并不答应。凌绝因见并无丫鬟在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妥当。
当下便想出门找人,不料才转身的功夫,就听怀真轻唤自己的名字。
凌绝忙转回来,只当她有话说,忽见怀真怔怔地盯着自己,张口说道:“凌哥哥,我一片真心相待,你为何要那样对我?”
凌绝大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原本他认定怀真对自己有意,不料她几次三番拒人千里,让他大受挫折,这两年内虽然总是出入应公府,也的确如凌景深所说,略用了些法子,想要讨她欢心,但她总不曾对自己假以颜色过。
凌绝心中竟患得患失起来,如今乍然听了这一句,如五雷轰顶,似狂喜来的太快了些,叫人不敢相信,却又偏偏的确是她口中所说的。
这一刻,凌绝便忘了避忌,忙将怀真抱入怀中,因欢喜过望,竟差点落下泪来,道:“你瞒得我好苦……这一会儿又是怎么样?”又想到她莫非特意叫人请他来,难道就是表明心迹?
凌绝正感叹感激之中,忽然嗅到一股香气袭来,原本先前他虽也隐隐地闻到这一股香,只是因心无旁骛,并没在意,如今玉人在怀,一时心神恍惚,这香气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