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客说:“不用谢我了,方才是不是很疼?心里别怨我就行了。”
杜轩结巴着说:“大侠,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吧……”
孤独客笑着:“当然不是,是铁石呀!孩子,你可别犯我手里。”
杜轩忙说:“不会不会!大侠,您说什么我听什么,唱歌跳舞都行……”
孤独客见贺云鸿手指处缠绕的原本白色的布条渗出血来,回身拿出一卷干净的布条,缓慢地说:“你用力握拳来着吧?你手指的伤口刚刚合拢,这样就又裂开了,其实你不必那么忍着,叫出来又能如何?这里的人可都是用心对你的,你疼,自然,我们大家都心疼……”
杜轩颤着声音说:“我们?大侠,说句实话,我真看不出您心疼了。”
孤独客笑笑,坐在榻边,细声细气地说:“我算什么?我就是心疼,也无关紧要呀,可有人若是心疼了,那是要天崩地裂的……”他扯过贺云鸿的手来,将布条解下,重新上药,又缠上干净的布条。
杜轩想了想,失声笑起来,越笑越厉害,雨石含泪看他:“我看你也不心疼。”
杜轩抬头,又笑了几声,说道:“你现在是不会懂的,日后就明白了。”
雨石眨眼:“是勇王殿下?他回来了?”
孤独客让贺云鸿换手,给他重新缠另一只手的布条,还是笑着说:“哦,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雨石充满希望:“要是勇王殿下回京,就能救我家公子出狱了!”
孤独客呵呵一笑,看了贺云鸿一眼,见贺云鸿又一次垂下了眼帘,就扭脸对雨石说道:“若是有消息说勇王殿下回京,那么裕隆帝一定会在他回来之前就处死你家公子……”
雨石瞪大双眼:“为何?!”
孤独客很直截了当地说:“你都知道勇王殿下会救你家公子,裕隆帝就不知道吗?为了以防万一,怕勇王念着旧情,自然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牢狱的走道中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人身着官服,向走廊的几个狱卒摆了下手,走到了牢门前。凌欣认出是那夜带着他们进牢的黄德,她忙更低地垂下了头。黄德见凌欣一身黑衣低头坐在地上,只当她是个下人,这贺侍郎所在之地,天天被伪装成狱卒的人把着,郎中来去任意,他早就不理会了,他只赶忙进了牢门,绕过屏风,说道:“下官方才接到旨意,明日禁军会前来押解贺侍郎,绑至至午门外,活剐三日示众。”
第74章 刑期
听到要活剐贺云鸿三日,雨石脱口“啊?!”了一声,孤独客与杜轩对视了一下,然后对黄德点头说:“多谢告知,明日大人按旨行事就是了。”
黄德见两个人毫不惊慌,就又行礼离开了。
孤独客开始收拾东西,对贺云鸿笑着说:“看来勇王快回来了,这才初几?还没有出了年,裕隆帝就要动刑,可真急了呀。”
贺云鸿微一皱眉,雨石跪倒在地哭了:“公子!公子啊!”
孤独客踢踢他:“别闹!烦人!”他拿出一瓶药对雨石说:“今天你公子舌上有个血洞,就先别吃东西了。让他每半个时辰就要用盐水漱口,会很疼的哟!有血别咽了,这么要面子可不好!然后再用这药抹在舌上,也会很疼的!但不这样,他的舌头就会一直肿一直肿,没法说话,真是很误事啊!……”
一边的杜轩突然一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
孤独客皱眉:“你怎么打岔?我正在说正经事呢!”
杜轩说:“我方才和……在外面见了个人,我看着他眼熟,现在才想起来!”
孤独客不屑:“这么糟糕的记性难道还要告诉所有的人?”
杜轩认真地说:“不是我记性不好,是太好了!那是十多年前了,我那黑妹妹在外祖坟前遭人刺杀,十几个刺客,其中有江湖上的一个叫阎王刀的,一直杀到了我黑妹妹那里,黑妹妹的刀飞了,护着弟弟就要受死……”他像是忽然明白自己暴露了身份,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快走吧!”
孤独客摇头:“小子!那阎王刀我也听说过,可是个十分厉害的,认钱不认人,死在他手下的人有不少是高手,姐儿是怎么逃了条命的?”
杜轩得意地说:“我爹杀了他!”
孤独客摸下巴:“仁勇校尉的武艺如此高……”
杜轩忙说:“不高!没那么高!尤其没您高!我跟您说,主要是我那黑妹妹的运气好……”
孤独客点头说:“嗯,看着就是个能旺夫的……”
雨石瞪着眼睛问:“你黑妹妹是谁呀?!”
杜轩一眼看去,发现贺云鸿正盯着他。见杜轩望来,贺云鸿的眼神一点也没有回避,杜轩却如被扎了一下,移开了对视,看向孤独客说:“方才我们在牢外,那过去的几个人中,有个我那时在人群中见过一个人,您想想,当年云山下梁老寨主的坟前之人怎么可能在京城?一定是那时的一个刺客。我就凭着十年前的几眼,现在就认出了他!看我的记性多棒!”
孤独客歪头问:“谁派的刺客?”
杜轩想贺云鸿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索性破罐破摔说:“该是京城太平侯孙家。”
孤独客不解:“是他家呀!孙老侯爷是个明白人哪!”
杜轩摆手:“他妹妹孙氏嫁给了安国侯……额,我们走吧!”
孤独客也点头,就要站起身,忽然觉得衣服一紧,见贺云鸿抓了他的衣袖,孤独客叫:“喂!我刚给你重新缠了手指,你这样会又出血!你这不是耽误我功夫吗?”
贺云鸿的眼睛紧盯着孤独客,眼神锐利,孤独客抬了一边眉毛问:“你担心了?怕她做不成?”
贺云鸿缓缓地点了下头,孤独客很严肃地说:“她若不成,你就要受刑,你可是怕了?别让我后悔给你取下了链子。”
贺云鸿忽然笑了笑,摇了下头,可是还是没有松开手,低头想了想,做了一个笔的动作,示意雨石,雨石忙给了他捅炭盆的铁签,贺云鸿用包裹布条的手指握了铁签,沾着水盆里的水,在地上写:“莫强行,无妨事。”
孤独客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阴笑着问道:“无妨事?你不怕受刑?”
贺云鸿淡淡地一笑,摇摇头,又指着“莫强行”三个字,孤独客点头:“莫强行?我会告诉她的,你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明白吗?只要有一口气,就要等着!你不能自取性命,让她看不起,是不是?”
贺云鸿又笑了笑,指了下“无妨事”。
孤独客满意地说:“贺侍郎是个硬气的,难怪让人这么喜欢!”
杜轩笑着起身,过来拉了他一下:“走吧,老夫,你又不是媒婆!”
孤独客笑着说:“老夫就是喜欢花好月圆之类的桥段儿,你小子不懂……”他拿起了榻边小桌子上的口环和链子,刚要站起,贺云鸿又抬手拦住了他,看了下孤独客手中的口环,又看向孤独客。